半夏从廊外走进来,道:“小顾太医来了。”早有太医为杜弯弯诊治过,众人知道小顾太医并不是为了诊治而来,成婚之前,为了避嫌,男女是不该见面的。可是如今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工夫去顾及这些。
李嬷嬷道:“快请。”
顾夕朝来时,便看到蜷缩着的杜弯弯。嬷嬷丫鬟们全退在中殿,内殿只余他二人。
顾夕朝一袭青衫,立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她难受,他陪着她便是。
她痛苦,他无法消弭那份痛苦,便只能跟她一起承担。
前几日,魏太主还找他说过话,言语间透露出希望他们早日成婚的意思。顾夕朝是何等睿智的人,他知道太皇太后和皇帝一直有着争执,弯弯留在宫中也不是办法,魏太主的口风一透露,他便明白的清楚。他的心一下子跳得厉害……
就这么几日的工夫,竟出了这样的变故。莫说是弯弯,便是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日过午已昏,顾夕朝半日无言,只是陪着弯弯。
杜弯弯恍若未见。
景泰元年,二月。先皇丧服未除,魏太主夫妇的丧事又至。北方裕亲王还京,越地睿亲王才到封地不久,收到先皇驾崩便在回京的路上,在途中的他,又收到了新的死讯。藩王淮南王赵安也到京。三大藩王齐聚京城。
皇帝重用魏婴等一干儒臣,以姚错为帝师,以魏婴为丞相,李逸为太尉,李尚为御史大夫。宁远为中尉,东宫的近身侍卫为廷尉。太皇太后素来信奉黄老之学,对儒家深恶厌绝,对姚错、宁远之辈本来就不喜。皇帝和太皇太后之间的矛盾更甚,恰巧新到京的淮南王带了一部著作来,直言黄老之学之妙,太皇太后大喜,赐名该书为《淮南王书》,言语间透露出欲废新帝,另立皇帝的意思。
淮南王赵安是太祖直系,和先帝、新帝并不是同支,眼见太皇太后如此高看他的王书,心思不免活络起来,他的女儿赵陵是淮南出名的美女,到了京城之后更是和放荡不堪,到处刺探消息。
丧服在身的太皇太后听闻之后冷冷一笑,眼眸空洞:“他这是在做梦!这个位置他想都想不得,昔年他老子得不到,这会子,也不该他得到。”
二月底,睿亲王赵玦回京。
还是以前的长公主府,一草一木的没有改变。
半夏见他来,便好似见了救星,引着他往弯弯房里走去,挑开了帘子,轻声道:“郡主,王爷来看你了。”
房里,杜弯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衣服发誓都收拾得妥帖,没见丝毫不当。赵玦心中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弯弯比密报上的情况好得多。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连眼睫也不曾动一下。
赵玦不以为意,挥了挥手遣半夏出去。
“姑母姑父一世英名,竟留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睿亲王抱着手臂,冷声道:“昔年魏太主女子之身帷幄沙场是何等巾帼,杜驸马书生将军又是何其英豪,没想到女儿竟是这样软弱无用,连报仇二字都不曾想到。”
他的话冰冷无情,一字一句钻到弯弯耳中。
报仇!要报仇!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报仇!
她霍然站了起来。
她的嗓子已经痊愈,但她已经很久不会说话,只在喉间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
“清城山是祖庙之地,哪里会那么容易有匈奴骑兵?你仔细想想,便会知道,这凶手除了匈奴人,还有我们自己的人在内。”赵玦又道。
是的!有内应,要报仇!
她的眼底有灼热的火苗,使她看上去那样苍白和尖锐。
“知道了这么多,你还是打算躲起来痛苦吗?”赵玦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昭阳郡主,你应该怎么做?”
她的指甲深深得掐到手之中,她终于开口说话:“报仇。”
这两个字似乎用尽了她许多的力气,她的眼中有尖锐的哀嚎:“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是的。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不管是匈奴的王者,还是赵国的内应,不管是谁,他们都该死。
赵玦眼底说些说不出的情绪,爱情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过分奢侈的东西,只有仇恨又将他们重新联系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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