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来临,偶有几片青黄色的树叶,随风飘落。
这些天,卓尔常常会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自己的心态是不是真的老了,因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满怀激情,网络聊天也是这样。记得刚开始聊天那会儿,自己还有所依恋,有所牵挂。随着时间一长,对网络的迷恋渐渐淡了许多,甚至聊也行不聊也行。思绪走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范仲淹那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便觉得自己真的到了这个境界。然而,一旦有什么新鲜事,她依然会保持高度的好奇,每当这个时候,她便自我解嘲:自己的修炼还是不到家。当得知公司要派自己和贝海若去台湾考察的消息,她居然兴奋了好几天。本来公司是让徐思雨跟贝海若去的,但徐思雨以曾经去过为由,把这趟考察让给了卓尔。这次一同前往的还有其他部门的几个主管。
当台风彻底从北太平洋撤走的时候,卓尔便将跟着公司团队赴台湾进行为期十天的考察。女儿丹丹只好交由爷爷奶奶代管,所幸丹丹平时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
这是第二次同贝海若外出,她居然有点莫名的兴奋。
出发的头天晚上,她莫名其妙地兴奋得久久难以入睡。虽然自己对贝海若有一份好感,但早已淡得不能再淡,可是内心深处她还是愿意和贝海若一同外出。至少,和他外出会有一种快乐,一种带有雅趣的快乐。
躺在床上,她的思绪开始如风中的炊烟,随风东荡西晃,跳跃得杂乱无章。想起贝海若,意识便渐渐流进了内蒙古,又流进影子那辆在草原上撒野的越野车。不知不觉中,她想起了高三那次远足,心里便弥漫开一股甜甜的感觉来。
那是高中三年级下学期的春天,班主任看大家为准备高考过于紧张,便做出一个石破天惊、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决定:组织全班同学进行一次远足,为期一天半。
那天下午,阳光灿烂,汽车装着五十多个同学,摇摇晃晃向那个有名的石林和溶洞景区进发。
她大大方方和影子坐在一起,一路上看着风景,说着一些无边无际的话。
霜霜几次回头看着她们微笑。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兴奋,没有丝毫的顾忌。
汽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跳跃,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碰在自己的身上,痒痒的,挺舒服。
她喜欢闻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味道。
她喜欢看他乱蓬蓬的头发和微笑时浅浅的皱纹。
汽车行驶在云雾缭绕的山间,她眯着眼,头轻轻靠到了他的肩上。
那时,她多想就这样永远靠在他的肩上一睡不醒。
山间,偶尔几片金黄色的菜籽花,灿烂地随风舞动,她的心便随飘舞的油菜花起舞。
偶尔几团迷人的云雾从车旁飘过,影子总会轻声惊呼:“天堂一样的意境!”
她笑靥如花,跟着惊呼:“这不是云中漫步么?”
二人便相视而笑。那一刻,周围的世界渐渐遁去,天底下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她还真的以为,那一刻世界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了。
汽车继续颠簸,一圈一圈在山间盘旋,车内不时传来阵阵惊呼和嘘声。
他们跟着大家起哄,也尖声惊叫。
惊叫完毕,他们偷偷看对方一眼,旋即脸色微红,浮起一丝幸福的笑。
汽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停靠在那个并不著名的小县城。
等车停稳,她甚至不相信时间真的过了这么久。
她多么希望汽车永远停不下来呀。
落日的余晖,柔柔地,染红了这座四面环山的小城。
一群青春四射、直逼人眼的少男少女,相互推搡着挤下车,住进了简陋的宾馆。
那天的晚餐,因了心里那股激动,他们都没有胃口。
晚饭之后,班主任说大家可以结伴出去走一走。
她很主动,邀请他去外面走走。
于是她俩和邓霜霜、耿九富四人便漫步在这座山谷里的小城里了。
刚开始,四个人并排走着。她挨着他,邓霜霜挨着耿九富。
她只顾和他说些疯言疯语的傻话,霜霜斜着眼看着她俩。她有些不好意思,便随意和霜霜搭了几句话。
霜霜笑了笑,看了看耿九富,说:“酒壶儿,你没发觉我们俩有些多余?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耿九富哈哈一笑:“谁跟谁当灯泡,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是他俩给我们当灯泡呢,霜霜,你说是么?”
霜霜说了声:“你就想呗,可是,你有情我无意!”
大家都笑了起来。
他们继续在安静得出奇的小城里漫步。
四周的青山已经变成了黑乎乎的四面屏风,把小城围得严严实实的。
走着走着,渐渐变成了两对,邓霜霜和耿九富在前面说笑,他们落在后面。
她笑着问他:“要是一辈子住在这座小城,生活随太阳缓缓升起,而后缓缓落下,安静而闲适,该多好!”
他笑了笑:“那多没劲啦!这么小一个地方,只要住几天,所有的街头和巷尾都清清楚楚的,一点新鲜感没有。”
她借着微弱的路灯,诧异地看着他,想了想,说:“也许吧,但人们喜欢某个地方,不是因为这个地方令人着魔,而是因为有个人令自己着魔。”
他笑了笑,说:“当然,我们喜欢某一个地方,是因为这个地方有自己喜欢的人。”
她抬起头,静静看他,满眼柔情。
他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小城寂静,没有喧嚣,没有月色,只有闲淡如菊的路灯在眨眼。
路灯把人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他们彼此静静注视了好大一会儿。
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紧接着,两行泪珠真的从眼里滚出来。
他不知所措,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她的眼泪还在无声滚落。
他傻傻地看她,怯怯地问:“你怎么啦?”
她终于挤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哭。”
他傻傻地笑了,她跟着他傻傻地笑。
过了一会儿,她喃喃自语:“很快就要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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