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竹声从各个村落里断断续续传来,时远时近。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硝烟味。
卓尔和静涵走出大门,细细密密的雨已再次飘起,在檐灯的照耀下,像一根根白色的丝线垂天而降,随风起舞。孩子们不管不顾,还在奔跑着放烟花。
静涵喝了不少酒,说话有了几分诗意:“一年下来,农村的热闹就这么几天。平时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些老人和孩子。”
卓尔叹了口气:“是呀,头两天和妈还说起这些事情呢!记得小的时候,生产队的大人们成天在家里。春天,大人扛着犁头、吆喝着老牛去耕田,然后播种插秧;夏天,大人披星戴月、顶着烈日收割水稻;秋天,大人冒着和风细雨点春小麦;冬天,大人上午赶场喝茶、下午聚集玩牌。一年四季热热闹闹的,哪像现在呀。”
静涵轻声说:“姐,你记忆中的农村生活,已经一去不回了。”
卓尔幽幽地说:“是城市化的进程打破了农村的宁静,剥夺了农村人家的天伦之乐呀!”
静涵笑了笑,说:“姐,你这是杞人忧天。当年你不也飞蛾扑火,一头扎进了都市。城镇化是历史趋势,谁也挡不住的,田园牧歌将永远是一个梦。你想想,如果农村还是以前那样家族聚居,我们这些人怎么能够出人头地呢?”
卓尔也笑了:“也是哈?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乐趣。”
乡村里,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渐渐密起来,此伏彼起,回响在天际。鞭炮密密麻麻足足响了一个小时,才逐渐稀疏了。
夜已经深了,卓尔喝了些酒,怎么也睡不着,平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出神。从内心深处讲,她喜欢那种宁静安详的生活,但也渴望热热闹闹的天伦之乐。
她静静地躺着,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些杂事。
每逢佳节倍思亲。
零零星星的炮竹声,还在空旷的乡间响着。她的思绪渐渐随着炮竹声,越跑越远,飘飘渺渺。这会儿,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大学一年级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个春节。
大学一年级那个寒假,影子坚持要来学校接她一起回家。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恋人了。收到他要来接自己并建议一块儿回他老家过春节的信后,她心里快乐极了,走路蹦蹦跳跳,嘴里愉快地哼着流行歌曲。
影子终于来了,在她放假的当天晚上。她兴奋得有些忐忑不安,手里拿着自己学织的围巾去火车站接他。围巾织得稀稀疏疏,留着大小不等的缝儿。她对这件作品很不满意,可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处女作,是倾注了自己两个星期心血的。
他没有带什么行李,只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牛仔包,摇摇晃晃从车站里走出来。
她看见了他,便大声呼着他的名字,兴奋地使劲挥着手。
看见她,他有些意外,旋即穿过人群,飞奔着向她跑来。
等她把围巾套到他的脖子上,他看了又看,嘴里说:“真好看,你织的?”
她点了点头:“刚学的,织得不好,但却织进了爱。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为别人织过东西,这是处女作。”
他便抱起她转了两个圈儿。
他们手牵着手,说着笑着,乘公交车来带她的学校。
他们匆匆吃晚饭,匆匆在校园招待所安排下住宿,便手牵手沿着校园操场四百米跑道转圈。夜已经深了,因为是农历腊月十四,月亮升得老高,快圆了,银色冷辉洒满了他们的身影。
宿舍要熄灯了,他们依依不舍地告别,她回了宿舍,他回了招待所,所幸招待所里除了他只有一个人。第二天一大早,和他同住的哥们儿早已离去,房门虚掩着。他睡得很沉,竟然没有感觉同住之人的离去。
当她蹑手蹑脚推开招待所房门的时候,他依然做着甜蜜的梦。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轻轻推了推他,用手刮了刮他高高的鼻梁,柔声说:“懒猪,都几点了?还赖床。”
他笑眯眯睁开了双眼,乐呵呵地看着她,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讨厌鬼,我正梦见和你在小河里抓鱼呢,一条大鱼眼看要抓到,就把我吵醒了,还我大鱼来!”他去挠她的痒痒。
她一边躲一边说:“讨厌,我不就是你钓到的大鱼么?”
他便哈哈大笑。
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她如小绵羊般温顺地让他吻。
迟迟吃完早饭,他们便抬着卓尔的行李,乘公交车到了长途汽车站,购买了下午一点去他养父母家的车票。
那时候,周边还没有一条高速公路。
长途汽车沿着高高的山脉,一圈一圈盘山而上,再一圈一圈盘旋而下,盘山公路的急弯很多,汽车忽左忽右,甩来甩去。她有些害怕,每到转弯处便死死抱着他。他呢,不断安慰她:别怕,乖孩子,闭上眼就不害怕了。
她当真闭了眼,乖乖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从汽车玻璃窗往山下俯视,美景如画。山谷中,薄雾蒸腾,几户人家闪烁其间,几辆汽车在蜿蜒的崇山峻岭之间爬行。
她已经在他的肩上昏昏入睡。
她秀丽的脸已经恬然如平静的湖面。
她两行长长的睫毛妩媚地垂在面庞上。
她黑黝黝的披肩长发随山风轻轻摇荡。
他面带微笑,端详着她安详的俏颜,心里荡起一阵柔情。
他轻轻拂去飘在她脸上的秀发。
他觉得整个世界完全属于自己了。
汽车晃晃悠悠,像一叶轻舟荡漾在微澜的湖面上。
窗外已是茂林修竹,汽车终于爬出了山岭,行驶在碧绿清澈的小河侧畔。
她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身体猛然抖动,她醒了。
她看着他,笑了笑:“我睡多久了?”
他傻傻乐:“快两个小时了,睡得够香的,做梦了吧,看你满脸甜蜜的样子。”
她便让他猜猜自己梦见什么了。
他胡乱地猜东猜西,逗得她咯咯笑。
汽车沿着小河畔,曲曲折折又行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一带山脉脚下的小镇。他牵着她的手下了车,已经到了傍晚。他们把行李寄放在镇上亲戚家,来到街上唯一一家餐厅,简简单单吃了晚饭。
一轮圆圆的月亮从山顶升起,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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