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璇原本是笃定阿殊一定在这坟头的,但是当她在这坟前守了大半夜,说了无数句话之后,她终于还是怀疑起了自己的想法。
荆璇是这世上最了解阿殊的人,她知道阿殊若是真的在,必定不会在自己软硬兼施的说了这么多话之后还藏着不肯现身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阿殊不在这里,也不在丁府。
那么阿殊究竟去了哪里,又会去哪里,这个问题……荆璇竟是连想都不敢想。
无力地跌坐在封陵殊的墓前,荆璇静静看着那墓碑上的“封陵殊”三个大字,微微皱了皱眉。她伸手小心的抚上那三个字,指尖缓缓滑过,最后停在了那个殊字的上方。
“阿殊,你若在,便让我知道好不好。”荆璇轻呵了一口气,夜晚里那气息染上了霜色。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她便一个人坐在墓前,小声地说了许多话,一直从两人的初次相见说到了今日的分别,阿殊……始终没有出现,始终不曾让她的泪水止住。
在今日之前,荆璇一直以为,封陵殊死的那个时候,已经是她人生最痛之时。她没有想到的是,得到之后又再次失去,这样的痛远远要大过那时候的痛苦。
人总是贪心,得到了一次,便再也舍不下了。
荆璇终于不再开口,静静倚靠在那墓碑之旁,她本以为她会就此沉沉睡去,或许会一睡不醒,或许在梦中与阿殊相遇。但她没有想到,她竟是无法入眠。
荆璇闭着眼睛,听着夜风拂过树叶拂过青草的声音,听见鸡叫虫鸣的声音,听见远远有人行走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天亮了。
她在阿殊的坟头坐了整整一夜,却依旧换不来那人的出现。
她从前便是担心,担心的是自己看不见阿殊,要是有一天阿殊突然离开,她连自己要去哪里寻找他都不知道。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担心这么快便成了现实。
轻叹了一声,荆璇眯着眼睛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升得有些高了的太阳,骨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阿殊,又是一天了。”荆璇弯着唇角朝着面前的墓碑露出一个微涩的笑容。
说完这句话,荆璇终于小心翼翼的撑着那块墓碑站了起来——以同一个动作坐了一整夜,荆璇的双脚微微有些发麻。但是荆璇对于这点并不甚在意,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她说道:“我要回丁府去了,过几天……我还会再来看你的,阿殊。”
阿殊离开了,她便只能假装,这些天的事情是一场幻梦,她没有遇上那看不见的夫君,也没有同他再一次生离死别。
只是……
荆璇准备离开这坟冢,却在转过身的瞬间,看到了静静站在身后的男子。
那男子背负着双手,一身的蓝衫被早晨的雾气染得有些湿润,他沉着脸,深幽的黑眸正对上荆璇的眼睛。那人自然是丁见欢,丁家的大少爷,此刻本应该在丁家招呼客人的丁见欢。
荆璇觉得眼睛有些涩,她低笑一声道:“我可以问……大少爷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吗?”其实根本不用问,荆璇也能够猜到,丁见欢的衣衫都已经被雾气染湿了,站的时间定然不会太短。
听到荆璇的问话,丁见欢才缓缓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道:“你离开丁府,我便跟了过来。”
荆璇的双目微微睁大,面上带了一丝苦笑。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她想不到,丁见欢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一不是丁见欢的妻妾,二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丁见欢本是全然没有理由扔下整个丁府的客人跟着自己出来的。
但是丁见欢这样做了,若不是丁见欢真的非她不娶,那便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丁少爷,荆璇不以为荆璇有这个分量,能够让大少爷你在这里守我一整夜。”荆璇低垂下双眸,不再看丁见欢一脸沉默的样子。
丁见欢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紧了紧,他没有说话,却轻叹了一口气。
荆璇不明白丁见欢为什么叹气,却也并不想知道原因,她笑了笑又道:“昨晚我说的那些话,大少爷你都听见了?”
丁见欢依旧沉默,不过仍是点了点头。
荆璇的语气变得有些酸涩,她朝着丁见欢走过去,却又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低声道:“好听吗?听着我说了那么多疯言疯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这句话包含的绝不会是酸涩那般简单,而是隐隐带着压抑的酸楚。丁见欢是丁家的大少爷,荆璇在外面过了那么多年,早已明白了锋芒毕露是不讨好的,所以她总是下意识的收起自己身上的所有尖刻。若是惹怒了丁家大少爷,她自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这句话是她最大的限度了,她只能用这样一句话,表达自己的愤怒。
没有人在自己的所有失态所有悲伤都被别人看去的时候,还能够一点都不在意,荆璇也是一样。
听到荆璇这般的话,丁见欢出乎意料的并没有生气,只是皱起了眉。
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放了下来,丁见欢再一次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我并不觉得可笑。”
荆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见荆璇要离开,丁见欢又道:“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丢下那么多宾客,专程跟着你来这荒郊野外吗?”
“大少爷肯告诉荆璇吗?”荆璇回眸,再次直视丁见欢。
丁见欢点头,道:“我是受人所托,所以才跟过来护着你,防着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出什么事情。”
闻言,荆璇的动作骤然停住,她眨了眨眼睛,好半晌都没有动作。就在丁见欢还想要再解释一些什么的时候,荆璇终于开口道:“委托你来护着我的人,便是阿殊?”
“若封陵殊便是阿殊,那么便是。”丁见欢学着荆璇的样子眨了眨眼睛。
荆璇何等聪慧,只一听丁见欢的这些话便猜到了大概:“阿殊他早知道他一定会消失,早知我一定会到这里来,所以才托了你来护着我,怕我做什么傻事?”
平日里的荆璇虽然伶牙俐齿,但从来不曾太露锋芒,丁见欢这时听到荆璇一口气作出这些猜测,这才发觉自己对于眼前的这名女子,似乎还不够了解。
她比他的想象中还要复杂。
“你是否还有事没有告诉我?”荆璇又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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