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在前面踉踉跄跄的走着,我看着他的影子,几乎肯定了那就是图恩。可是无论我怎么撕心裂肺的喊叫,他就是不回头看我。柏油马路被晒的冒了油,天上的太阳热腾腾的燃烧,我心里一阵冷一阵热,咬了牙想要跟着那个人跑,可是无论怎么迈腿都走不快。
我扯着嗓子喊:“图恩!你等等!”
那个人不为所动,半低着头,一向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他消瘦不堪的腰微微佝偻着,从后面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额头上大约是出了汗,眉毛上痒痒的,温温的液体一点一点流进眼睛里,腌的生疼,我使劲揉了一下,再张嘴时嗓子却哑了,怎么也出不了声,我急的厉害,气喘的一下接一下,脑子里飞速的旋转,怎么才能留住他?他是要走了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是很忽然的,那个人转过头来,我几乎下意识的停住脚,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的确是图恩。
我从来没见过的,分外狼狈和憔悴的图恩。
即使是他生病的那几年,他的健康不在,可是他的优雅和精神不曾损失半分。图恩出身上流家庭,母亲是贵族家的小姐,我和图恩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在电视上看见她的时候,我几乎就立刻想到了图恩,同样细致考究的穿着,优雅从容的举止,连眼神都是那么一样,温和可亲却又拒人于千里。
我没怎么试过去探究图恩的家庭背景,因为图恩提起来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绕开话题,可是我猜想他的家教一定是异于常人家的森严,他几乎不曾把自己狼狈和缺点暴露出来过,他对自己要求完美几乎达到了苛刻的地步,这么多年,我没怎么见过他说自己哪一方面不顺心,哪一方面很吃力。
可是我都知道。
他在拼命,他也在害怕,他在实验室里研究一整夜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遇到棘手的难题了,他回来的时候少吃了几口菜我就知道他心情不好。有什么不顺利的时候,他就会睡不稳,半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就会抱抱他,跟他说,放心,都会好的。他听不见,可是他在我怀里睡熟了。
可是我不想说。
图恩既然固执的坚持自己的美学,我就尊重他,他想在我面前表现的完美,可靠,有安全感,我也会竭尽全力的配合他,和他在一起后,我早就找不到自己的性格和脾气,有时候,我也会问问自己,我还是我么?
可是也只有我知道,他只是一个可怜迷茫却又假装坚强的小孩。
为了保护这个孩子脆弱的自尊心,我一辈子都不会说他的面具在我面前早就不是天衣无缝了。
我爱他,愿意做一切委曲求全的事情。
即使我一辈子也走不进他的心。
图恩发着呆的看着路面,他满眼都是眼泪,头发湿湿的粘在鬓角,脸色白的吓人,我使劲喊,可是声音比蚊子还小,我说:“图恩?你怎么了?”
图恩的眼神只是越来越茫然,他看着我的方向,却好像看不见我。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扭过头去。
看到韩谦的时候我几乎惊叫起来。
图恩的其他几个助手脸上都带着点沉痛的严肃,他们把手搭在图恩的肩膀上:“阿图,别伤心,这种错误谁也想不到。”
韩谦抱着手臂歪着头看图恩:“技术性错误,不应该哦。”
其他人立刻用责怪的眼神看韩谦,韩谦斜靠在墙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图恩的脸色像凌冬的花朵一样忽然颓败,他低下头嘴里喃喃的说话。
其他人都问:怎么了?怎么了?
图恩却闭上嘴了。
只有我听清了图恩说了什么。
他只是重复说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这下我确定我还在图恩的梦里了,图恩由于某种原因没有带我离开梦里,他自己也很奇怪的忘记了我的存在。
他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梦。
梦有的是回忆,有的是虚构,我现在并不能确定现在这些事情真实发生过,如果真的存在过,我想,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图恩颓废狼狈成这个样子呢?
我跟着图恩他们回了实验室。
大概在梦里,我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感知性的存在,一朵云,一团空气,一个看不清脸的路人,可是无论怎么说,我现在的身份是图恩梦境的侵入者。
因为图恩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
那么——我想起了图恩所说,侵入者如果被做梦者杀死,那么侵入者就永远死在梦境里,他在现实世界将成为一个活死人。
如果侵入者想从梦中逃离,必须结束做梦者的梦境——那么只有两种途径。
要么是做梦者主动醒来。
要么是侵入者在梦中将做梦者杀死,做梦者的梦境终结,被迫醒来。
图恩一回到实验室就忽然抓住了韩谦的胳膊,他的脸上甚至带了一点哀求的神色,“可不可以再更改程序?”
韩谦冷冷的:“不可能了,人都送过去了。”
图恩的脸色颓败,停了一会忽然抬头,“……韩谦,我求你。”
韩谦眉毛一挑,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他有什么好?你就为了那么个一点优点都没有的男人做到这种地步?”
图恩看着韩谦:“我知道你能救他。”
韩谦说:“怎么救?那程序出错了我有什么办法?你也不是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吧?你设定好了4153年,它程序出错了,早了一百年我有什么办法?更何况你在实验室里不是最强的么?你都没办法,我们还能怎么办?”韩谦忽然冷笑:“……你要不也跑到那个年代把他救回来?”
图恩依旧像是出神一样喃喃自语:“时空转换机一次只能送走一个人,两年后才能再次使用……我……走不了……”
韩谦的声音忽然软了点,他叹了口气,“4053年,正是丧尸最猖獗的时候,估计他现在早被丧尸撕烂了,死心吧。”
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图恩听了韩谦的话就停了一下,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悄无声息的转过身去,然后半躺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图恩忽然蜷缩起来,他开始自言自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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