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郁儒什么话都不说,刘承扭过头去,对着那群三大五粗的糙老爷们说,“能不能不要进来一个就想着开一个,矜持,懂吗?”
那群汉子的眼睛还盯着盛郁儒,听了刘承这话,都忙不迭地点起头,刘承似乎对他们的反应挺满意的,又转过身来看着盛郁儒,对他说:“甭管是不是被诬赖,既然你会进号子,多多少少就是有些缺点,来,给二爷说说,你怎么进来的,又是为了什么进来,得进来多长时间啊?”
盛郁儒看着刘承,紧紧地抿着嘴,任凭刘承怎么逗他,就是不张口。
“没成想,还挺倔呀。”刘承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了,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说,“该干嘛干嘛去吧,杵这儿挺有意思啊?”
话音刚落,人做群鸟散,不多时就没了影儿。盛郁儒看人走了个干净,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刘承还坐地上呢,盛郁儒这么一起来,就得仰视他了,刘承说:“打从我进来的那天起,就没人敢让我仰视他的,小子,你是太有胆了呢,还是完全摸不准情况啊?”
盛郁儒看了刘承一眼,然后说了句:“谢谢。”
刘承眉毛一挑,没接话,盛郁儒提脚就走,半点儿留意没有。
“那小子第一天进来就被刘二爷护了下来”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能传的地方,也正是托了这小道消息的福,盛郁儒有了几天好日子过。可当大伙发现,刘二爷似乎没对这娘们儿兮兮的小白脸倾注过多热情的时候,那心啊,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多少年见不着一个的优质货色啊这可是,有了第一个敢吃螃蟹的,自然就不愁第二个。
向来看刘承不爽的另一个小头目找着盛郁儒了,言语下作得让盛郁儒只是听着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猥琐的鞋拔子脸,笑起来嘴角一抽一抽的,盛郁儒就不明白,怎么这样的人都能当上一小头头。这小头目伸手吃了点儿豆腐,盛郁儒做了反抗,奈何敌众我寡,根本就是那如来手里蹦跶的小猴子,怎么都逃不出去。
当衣服被扯开的时候,盛郁儒玩儿命似的挣扎起来,拳头一挥,正巧打到了那小头目的眼睛,这下可好,肉没吃着还白被大了一拳头,小头目心里那叫一个气,吩咐了几句,众人就开始对着盛郁儒拳打脚踢了。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好运,几乎被打个半死,要不是狱警发现了,指不定他就交代在哪儿了。
盛郁儒被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重新送回牢房,原先不住这儿的刘承不知道怎么就换到他对面的铺位了,盛郁儒也没打招呼,直接上床躺着了,背朝着刘承。
“小子,做人呢,就得会识时务,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刘承凑了上来,床铺本来就不大,小小一单人床,一个人平躺着就没多大空地儿了,这会儿刘承一挤上来,盛郁儒为了不跟他发生肢体接触,自然会往墙那边儿缩,刘承见他往里边儿缩,得寸进尺地又挪了挪,到最后,盛郁儒几乎是贴着墙的了。刘承在他的身边躺下来,头枕着手臂,翘着腿,一晃一晃的。
“小子,这才多长时间,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你都得罪了个遍,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得是怎么过哟。”
盛郁儒睁着眼睛,盯着墙面上凹凸不平的水泥颗粒,他不知道怎么回话,也不怎么想回话。这个世界,好像已经离他远去了,他是独立生存的个体,却又是众多人中的一员,这种无法融入却又不得不融入其中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跟着我混吧以后,多多少少,我还是挺喜欢你这皮相的。”刘承说,“就是性格得改改,实在不招人疼,让人瞧了就像往上边儿吐上俩口唾沫。”
盛郁儒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认下来,能有个人罩着总比自个儿单独行动来的好得多。刘承走的时候,朝他这边儿丢了一东西过来,盛郁儒垂下眼睛看了看,是一根烟。
监狱里,物资匮乏,什么都得省着用,能抽上一口烟,真叫快活似神仙,可盛郁儒不会抽,也没有多少心思想去学这玩意儿,收了起来,放在枕头下压着,过了没一会儿又觉得不踏实,干脆还是放自己兜里了。
被打的面目全非的盛郁儒,在那天晚上,睡了入狱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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