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健还是没能醒过来,可这日子还是得照过,每天三点一线,所里——医院——出租屋,来回奔波,连自个儿家都回得少了,一是没时间,二来,吊着绷带打着石膏呢还,要是让老太太瞧着了,不定会怎么样。
可人老太太心思细,跟针眼儿一样,什么事儿都瞒不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不回去,她直接上所里找来了。
“这手怎么弄的啊这是?”老太太才见着我面儿,就咋呼了,“哎哟哟,快来给我瞅瞅,怎么弄的啊,也不跟我说,你是想急死我啊。”
“没事儿,就是那天碰歹徒了,然后就……这样了。”
老太太狠狠地锤了我的胸口一下,眼眶红红的,打完了又后悔了,忙伸手帮我拂拂,“打疼了嘛?”
“不疼。”
说来也巧,这天叶凡也在,有他在,什么事儿都不用担心,他那张嘴皮子,最会讨各路老大爷老太太欢心。
他来所里接狗的,小金毛,健康是挺健康,就是怎么训都没法儿把它往警犬那身份上靠,忒黏人。我一哥们儿实在没招,只能托人收养,也不知怎么就寻我这来了,好说歹说硬是要我给收下,那哪儿成啊,我这会儿肯定是没时间招呼的,身边儿熟点儿就叶凡了,打了个电话给他,可还别说,他正寻思着要不要收养一小动物,排解苦闷呢。
俩人碰上了,我妈挺喜欢叶凡原来演的那电视剧的,三俩句就聊上了,还越聊越带劲儿,小金毛碰着叶凡,特别地乖,也不瞎嚷嚷,就趴他脚边儿,是时不时抬头望望。
“金蛋儿,你跟人叶凡是朋友怎么也不跟妈说一声,要是知道他在这儿,我能穿着一身出来买菜的衣服就奔这儿吗?”
叶凡背过身,对着我挤眉弄眼的,我碍着人老太太在,没好意思直接上去揍丫的,给我妈端了杯水过去,屁股倚着办公桌,我说:“妈,你怎么上这儿了,这是我上班的地儿,派出所,又不是菜市场,想进进想出出的,多给我难堪啊。”
我妈听了我这话,不乐意了,她把手里的茶水放回到桌子上,虎着脸说:“噢,我半个多月没见着儿子了,想他了,来寻他还不准?得往外边儿撵人?”
“我不是这意思!”怎么就说不通呢,这会儿我心里也不耐烦起来,可还是得好话劝着,“我这不是忙嘛。”
“就你忙?全所里就你最能?你能干的人家不能干是怎么了?还残着一手呢,你能干多大的活?”
“这不是我片区嘛。”
“甭找理由,要是今儿不说清楚喽,我可不迈出这门儿。”
老太太一耍起赖来,我是完全没辙,只能挤眉弄眼看着叶凡,想着他帮我说上几句好话。虽然平时他挺浑,可关键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收了我的信儿,叶凡咧了一笑,开口了。
“阿姨,我跟金蛋儿熟,他说真的说假的,我一眼就能瞅出来,他是真忙,不过啊……”
我对着叶凡直瞪眼,丫这还玩儿起转折来了,天知道他这性子后边儿跟着的得是什么话,我轻咳了一声,叶凡停了下来,他看着我,笑得忒欠。我妈还闹不明白我们俩是再闹什么幺蛾子,也回过头来看我。
“没事儿,你们继续,我就是……嗓子不怎么舒服。”勉勉强强扯出一笑,把老太太应付过去。
叶凡趾高气昂地继续跟老太太说:“不过他这忙呢,不是为了他自个儿,是为了全社会啊!您也知道,最近严打得厉害,他又是管事儿的,身上的担子自然比别人的要多……”
嘿你瞧瞧,这话说得,兄弟啊!亲兄弟!
“再说了,那天跟他一块儿的弟兄这会儿正医院里躺着还没醒呢,人就是为了金蛋儿才成这幅模样的,怎么说,都得去照看着不是?”
“你怎么不早说啊真是!”老太太回头又责怪起我来,“走!今儿下班了领我看看去,怎么都得表示表示。”
“妈,您甭跟着添乱了,人还没醒呢,医生说得静养。”
“这叫什么话?我平日里是这么教你的吗?什么叫‘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甭多说,今儿我是去看定了!”老太太犟起来,我是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成!下了班儿我就领你去。”
叶凡挑了挑眉,他看着我笑,嘴巴都能咧耳根后边儿去。他那点儿弯弯肠子我能不明白,还不是时候,就是我真存了把这事儿挑明的心……周子健没醒,什么都白搭。
眼瞅着这都过了小半年了,从原先的满怀希望到现在的提心吊胆,我真不知道要周子健再这么躺下去,我该怎么坚持下去,太难了。
叶凡时不时过来陪我坐坐,俩人就着点儿花生米儿喝着酒,聊天,什么都聊,从我那片区又发生了什么啼笑皆非的案子,到梁辉从出国那天起一直没给他音讯,到最后周子健还是老样子,靠着氧气机呼吸,借着营养液过活。
个人有个人的难处,我还好,和周子健没有定下什么,能等就等,实在等不下去了……我知道自己这脾气,肯定得有受不了的那一天,可是在这天之前,甭管多苦多累,我受着,心甘情愿地受着。
我这房子,当初是和周子健一块儿租的,他家离得远,有时候赶不上,只能硬着头皮等挨批。我是因为事儿多,太忙,在所里凑活的人太多,我占不着地儿,我和他一合计,想着干脆都搬出来,合租一房子,房租水电平摊,彼此知根知底儿的,也不用担心。多好一事儿啊这是,住了段时间,挺相处得来,可他不由自主地跟我说了那些话之后,就搬回了家去住,省得见面尴尬。
“你每天都抽空过去?”叶凡喝完那口酒,砸吧了下嘴,放下酒杯问我话。
“去,跟那护工学着怎么按摩,有时候我在那儿没事儿,就练练手,医生说这么躺着肌肉萎缩是肯定的,按摩多多少少能缓解点儿。”我也跟着闷了口酒,“我想象不出来等有天,他睁开眼睛,发现自个儿突然不会走路、不会拿筷子了,得是个什么表情。”
叶凡低着头,没接我话,估计他也想不出来。
“我不敢往下想,我每天盼着他醒,可又怕他醒。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坎儿都是一道一道地过的。”叶凡开口宽慰我,“不见谁这辈子顺风顺水地过完的。”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停了会儿,组织语言,“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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