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叶凡从睡眠中苏醒过来,他低吟一声,睁开了眼,还没缓过劲儿,脑子混混沌沌的。屋子里很安静,闹钟每过一格的咔吱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屋外边儿传进来老头老太太说话的声音,讨论着谁家闺女嫁了个金龟婿,昨儿大米多少钱一斤。叶凡抻了抻懒腰,长出了口气,也没瞧着原来屋里能有这么清静的时候。
想到这儿,叶凡猛地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床位,没有人,他够着手去拿床头柜上的闹钟,这才八点过一点儿,还早着。叶凡穿好衣服,又在床边儿坐了一会儿,才踢拉着拖鞋往外边儿走,他打着哈欠,眼角有溢出来的泪花。
“梁辉?”叶凡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没人应声,叶凡直接推了进去,里边儿没人,叶凡有点儿摸不准情况,这会儿膀胱胀得难受,就想着放水了。门被脚跟儿带上,发出哐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细碎的摩擦声和一阵水声,冲了厕所出来,叶凡往厨房、书房逛了一圈回来,还是没见着人。
难不成出去买早饭了?叶凡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皱起了眉。
刷完牙洗了脸出来,毛巾还搭在脖子上忘了取,他大大剌剌地坐到沙发上,扯过毛巾放茶几上,视线被上边儿一喜庆的红色锦盒吸引了过去,他伸手拿起来,打开来一看,是一对戒指,样式相同,叶凡挑了挑眉,闹不清这戒指是梁辉故意放的还是错手搁这儿的。
再往那儿一看,嘿,还有张纸条,叶凡拿起来展开一看:
你愿意我成为你的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吗?
这这这,敢情这是求婚呐?见过当街下跪的,见过呼朋唤友车人数凑份子给惊喜的,还没见着就这么撩一张纸,不见人影儿的。能,真是能!
叶凡没注意这会儿他嘴咧得合都合不上了,红光满面,跟中了头彩一模子。他把俩戒指都拿了出来,给自己套了套,大点儿那个带着正好,他躬着身体,手肘撑在膝盖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边边角角都看了个清楚,看完这枚,他又把那枚拿了起来,正面看着没什么,等看到戒指里边儿的时候,叶凡皱了皱眉,他把戒指拿高了点儿,看清楚了内侧确实刻着“FY”俩字母,叶凡那叫一个乐啊,跟明天就要结婚办喜宴了一样,想着能不能在自个儿戴着的那枚里找到梁辉的,他又重新拿了起来,颠来倒去看了三四次,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他觉着不对劲儿,比较着这俩戒指,心里登时沉了下去。
操!敢情还真是跑路了!
叶凡忙抓了戒指就往外跑,到了玄关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和钥匙没搁身上,又转回卧室去拿。叶凡脚下不停,一口气跑到小区门口,正走马路牙子上,刚伸手要拦车,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他赶忙掏出来一看,心里头火直冒。愤愤地按下接听键,没等那边儿开口直接一嗓子嚎过去了。
“丫挺能啊,还玩空城计这一招,师承诸葛还是怎么样啊?这会儿在哪,有本事就别让我逮着你!有你好看的!”叶凡语速很快,噼里啪啦一长串话儿脱口而出。
“我就要上飞机了。”
叶凡眨巴着眼,没明白过来梁辉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说什么?上飞机?上什么飞机?”
“我要去美国治病,今天的航班。”
“操!你丫存的什么心啊这是!”叶凡直接骂上了,“留了这么句话,还给了对光刻了我名儿的戒指下来,膈应我呢!”
“叶凡……”
“什么都甭解释,金蝉脱壳是吧?爷爷来逮你!等着!”
“到登机口了已经,别来了。”梁辉应他,停了好一会儿,梁辉又说,“你要是来了,指不定……我就不想走了。”
叶凡光杵那儿,拿着手机,也不说话。他看着来往匆匆的车流,有了点儿世事无常的悲凉,他说不清楚这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他本就该是这命,等他想着要对那人掏心掏肺的时候,都没个完满的结局,不是散了就是分了。怎么能这么对他呢?要是重生一次的代价得那么大,他还不如……叶凡停了下来,他没往下头想。
叶凡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叶凡,我爱你。”
梁辉不想听着“梁辉,我恨你”这样的句子从叶凡嘴里边儿蹦出来,在叶凡跟前,他就没过有骨气的时候,也说不来原因,大概是因为对对方的期望太大,念想太多,虚点儿,反而心里踏实。
往后的这么多年里,还指着叶凡这支柱过下去,他不知道那边儿有什么东西等着他,可是,他心里很清楚,他得把这病治好,他得健健康康地回来,回来面对面的,亲口跟叶凡说:我爱你。哪怕……人叶凡心里根本就没他。
没等着听叶凡的回答,梁辉就把手机拿开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听着那端的人说:“我等你。”
时间这么一晃,竟然过去了两年,真快。
梁辉收了线,对等在一边儿梁娟笑了笑,伸手抱住她,不多时就放开了手,梁辉回头扫了扫,明知道这人群里不会有自己想见着的那个,可还是……忍不住。人的心,就没被填满的一天。
“到了记得来个信儿。”梁娟右手扣住自己左手的手肘,往后退了几步,眼眶泛着红。
“知道。”
“甭管是个什么样儿,这里都有你一个家,记得回来。”
“嗯。”梁辉点了点头。
梁娟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梁辉单手过去揽住她,轻轻拍了拍,广播里一遍一遍地催着,梁辉不能再多待了,他提着行李,进了登机口。
这么一走,谁也不知道得过上多少年,梁辉心里没底儿,叶凡也没有。
梁辉之所以没给刻上自己的名儿,是因为他怕自己没法儿再好好地站在叶凡身边,他明白这病厉害的程度,也知道叶凡最缺的是什么,梁辉不能给出这么一个承诺,他不能。他没法儿拖着这样的身体,跟叶凡说:等着我,我给你一个家。
2005年的年底,梁辉离开了这个城市。
“我跟你说,甭跟我这扯有的没的,总之,老一辈儿不准备办,那是他们的事儿,你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把我们糊弄过去……辉子,别闹!”叶凡捂住电话听筒,瞪了一眼扯着自己裤腿的小金毛,小金毛可怜地哼哼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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