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她说，留下，我帮你养。
离家最近的那所医院太熟，不能在这做，所以换了四趟车，去了北郊的一家中型医院。进去前还把过肩长发挽了起来，去洗手间把校服换成深色连衣裙。整个人完全看不出学生样才敢进去。
带着金丝眼镜的医生，看到我进去，明显闪过一丝鄙夷。
医生拿着片子，严肃的开口：“情况不容乐观，胎儿已经超过两个月，药流已经不行了，所以……”
医生不说我也知道，这么多年的小言不是白看的。
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医生，你定好时间，我会来的，人流就人流。”
今日所受的苦楚，来日碰到你宋纸砚，必然加倍奉还！
我皱眉开口：“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人流的基本过程么，我想有个心理准备。
医生显然见惯了像我一样的人，年纪不大，难免会有所恐惧。
他缓缓开口：“药流我就不说了，人流，网上也有写帖子，基本上就是那样的，绞碎胎儿的肢体，再清理子宫。”
绞碎…肢体…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可是我却无法留住，一旦我心软留下孩子我这辈子就算毁了。
我是自私的，不愿承担各方面的压力，况且我现在还没那个能力去要一个孩子，那些都是小说，十六七岁就有那个勇气，那都是扯淡，不够现实。
我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呵、所以，这个生命，来的不是时候。
“这并不是主要的，按照你的身体情况，如果孩子拿掉，估计，这辈子是做不了母亲了。”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法生育是多么残酷的一个事实。
我愣住了。沉默了一会。
还是狠狠闭上眼：“拿掉。”
反正我的人生早已经毁于一旦了，即使无法做一个母亲孤独终老也是不错的。
做不了母亲…做不了母亲…心脏也开始抽搐了…木然的起身，打开门出去拿药。
唰——门打开，我愣住了。
“冰冰…”门外，冰冰双手捂着脸，露出一对大眼睛，里面溢满了泪水，眨巴眨巴就掉下来了。眼里是极度的震惊，却也是心疼。
她扑过来，颤抖的握住我的双肩说，眼神坚定的看着我：“留下，我帮你养。”
这么久来，即使那天晚上，我也没哭，可是一听到这句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也开始掉。
终于缓缓平复了一下心情，我也坚定的说：“不行。”别说她没能力抚养一个孩子，就说学业、家庭、经济，都不会容许的。况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注定不会快乐，所以只有扼杀。
“为什么不行！如果你执意要拿掉你就再也做不了母亲了！！”她激动的手劲更大了，对女人来说无法做母亲，这是多么残忍的事。
她大眼睛满满都是不解，“我可以不读书，反正我也读不好。我可以打工，至少能勉强养得起这个孩子。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你生下我来养，你继续读书，有空来看看他，不就够了么。”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净是心酸：“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先不说孩子奶粉钱少说好几万。花费的时间，足以让我重读两年。”最重要的，是你带了一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
“那也是小生命啊，不就重读两年，说到底你就是那么自私！”冰冰的话，有点残忍，却也令我看清自己，是吧，也许因为自私，因为不想放弃现在所拥有的，所以抹杀了一个小生命。
“你别那么感性好不好！”我说着，又忍不住带着哭腔，“这个孩子，你负担不了，他也不会幸福，你的未来还很长，留下他，不仅我毁了，你也会毁了的！！”我在也忍不住了。
“既然给了他生命，为什么才这么小就要扼杀他，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么！”冰冰火大的低吼。
“不是我愿意给他生命的。”我无力的解释，这只是一个错误。
“你就知道推卸责任，浅浠羽，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对你失望，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人，你是坏人！”她的大眼睛，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轻声低喃：“我的人生早在那开始就已经走向了毁灭，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希冀的看着我：“你再考虑一下好么。”
看着她纯净的眼神，我实在不愿意用我冷酷的现实去抹杀。我点点头，可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这个孩子不能留。眼中闪过一丝阴蜇。
她高兴的傻笑了一会，仿佛我现在的点头就是答应留下了。一路上话题左扯右扯。
好像她的孩子被留下了一样，她和雅诺一样，明明都是我在痛，而往往在她们面前，我总是置身事外仿佛旁观者般的冷然。
我想，是我太过现实，而她们，即使受过怎么样的伤，心底总是保持着最后一份天真。
我们离开，却不知道一个人满脸泪水的注视着我的背影，隐匿在角落里听着我们对话的那个人，郝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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