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从前西南落下的病根,如今已好得七七八八了。”
听他这般说,我才略略放心下来,待要细问,却听韩先生又再次问道:“你叫他三哥?”
我顿了顿,看向韩先生。老先生待我一向亲厚,虽说一直以来他似是也猜到我来历非同一般,但我始终瞒着他身份,便有些过意不去。
不想韩先生面上严肃,声音中更带上了些质问的意味:“小娃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诧异韩先生会如此生气,心中更是愧疚,解释道:“这些日子来瞒着先生,实在心中有愧,其实我是……”
“韩先生。”话到一般,突然被人打断。闻人烈这时才慢悠悠从里间出来,一脸煞气,声音冷冽,极有威严。韩先生被他这一声喝住,竟也不再开口,只是面上更是气恼不已,胡子都要吹起来了。
我心中更是纳罕,却也觉得是因自己的欺瞒才惹得韩先生如此不快,正要解释,却被辛太安拉住了手。我转过头去,只见他淡淡笑着,道:“安儿,你今日便要走了,三哥有些话同你说,你随我去我那里说会儿话,可好?”
我点点头,再看看房中,闻人烈已收敛了刚刚恐怖表情,韩先生仍是怄气的样子,吹胡子瞪眼却一个字不说,一脸懊恨。只有阿克一脸紧张盯着辛太安,见我要随他去,忙紧紧跟上。
我笑笑,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处敌营,阿克最近对我尤其在意,简直是一步都不肯离,生怕我离开他的视线半步。这么看来,平时威风凛凛的阿克此时倒更像小狗一样,又粘人又忠心,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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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阿克一起又回到了辛太明的住所,说了会儿话,也不过是些叮咛,提醒我万事小心。三哥对闻人烈极为了解,甚至他性情狡诈多变,虽说受了招,却丝毫不能掉以轻心。
我一一应了。而三哥顿了顿,又提起一人,远在西南的四王爷戎王。此人手握重兵,常年戍边,同几个兄弟往来不多,然而此人在西南十年不倒,想来是有些真本事的。今日传来消息,皇上身子渐坏,太子又年幼,戎王似也有些蠢蠢欲动。此人也要留心提防。
我一一点头应是。三哥显是不忍同我分别,同我又讲了许多,细细叮嘱,也是想着如今招安之事尚未公诸于众,我的身份仍不能宣扬,所以一直留我到晚上,直到时过二更,夜色已深,这才放我与阿克离开。
三哥同我虽是多年不见,待我仍同儿时一般。虽然我不知道儿时之事,但看他对我处处细心留意,并细心提点我许多,也能猜想儿时我们感情定是极好。最后他亲自将我送到营门外,这才依依不舍送走我们。
我同阿克出了营地,一路南面我们藏马的地方走去。办妥此事,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我不禁也松了一口气,说笑道:“你看,之前你紧张得要死,现在不也安然无恙出来了么?你给我的金丝甲也没用上不时。”我顿了顿,又道,“你平日冲锋陷阵,处境危险,比我更需要这个防身,我还是还给你吧。”想到此处,我便要去解身上衣服。
“不必。”阿克说着,按住我手。
我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晶亮的眸子,似乎映着闪闪星光,却又摇曳不定。
“我曾发过誓,绝对不让你再因为我而身陷险境、受到一点伤害。”他的掌心粗糙,满是老茧。磨砺着我的手掌,有些刺痛,却又温暖无比。“可是还是让你一次次亲历险境,甚至……”
他没有再说下去,闭上眼睛,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就连握住我的手也有些颤抖。
我有些诧异于他痛苦的反应。像这样欲言又止、这样纠结着又压抑着的情绪,已不是第一次。从前只以为他是一时的失常,现在却慢慢觉得不是这样。
待他再睁开眼时,已经一切如常,之前的迷惘和痛苦已消失不见,只余一脸坚毅。他替我整整衣领,又紧了紧裹着的纯白狐裘。
“殿下,你只要记得,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
我心中隐隐作痛。他还只是少年,年仅十七,便已将自己投身战场,又如此苛待自己。从前我只觉他又贴心又可爱。如同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狗一样,一直陪在身边,从不离开,也离不开。后来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怀抱着别样的心思,如同少年时期必有的烦恼,甜蜜地痛苦着。可是如今我却突然觉得,有时候我其实并不懂他。
他的痛苦、他的隐忍,他的压抑,和他一次次的张口语言,其实我并不能看懂。他已不像从前那个小孩子,那么简单易懂,充满稚气,也那么容易满足。
我叹口气,反握住他的手。他颤抖着靠了上来,贴上我的唇,反复舔舐着。
他看起来那么不安,可我却不能帮他什么。因为我根本不懂他到底在不安什么。
“你相信我,殿下,全都是为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新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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