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里是……”望着眼前熟悉的山谷,我不由惊住。
“殿下果然记得。”陈亦鸣笑道,“数月前,殿下便来过此处查看。”他一面说着,一面更往山坡上行去。
我跟在他身后,一面看着四周。
正如他所说,我刚来濯郡大营时,便同他一起来过此处视察。那时便觉得陈亦鸣对此处颇为重视,山上山下跑了数遍,甚至连一处山坳、一丛灌木都一一在地图上标示清楚。原来竟是早有安排。
“入了秋了,雨季亦过去。这个时令正是濯郡最干燥的时节。”陈亦鸣一面走着,一面说,“江南多湖波,一年四季雨水充沛,唯有这七月末的时节,西北风吹,方才会有一个月的旱季。”他伸手拨开路边的树丛,已有近月未曾下雨,初秋的燥气将树木叶子都卷了起来。
“布局的不止那匪首一个。”陈亦鸣回过头来,看着我,却自傲地笑了起来,“从前的仇,我等着在这里向他讨回。”
按陈亦鸣的安排,贼寇已于涉州城南面集结成势,而陈亦鸣亦帅三万官军驻守濯郡大营,连同涉州城内数千守军,三方已成掎角之势。猜测贼寇近日内便会开始攻城。陈亦鸣令史克率侍卫营及五千精兵趁夜劫营,却只可败不许胜,借溃散之势将贼寇引出营寨。阿克手下侍卫营一向另贼寇闻风丧胆,贼寇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且又是我亲卫,带着我旗号去劫营,必可将贼寇引出,引至山谷中,而我与陈亦鸣埋伏谷中山坳处,趁势伏击贼寇。
史克领命,旋即转身而去。然而不知为何,我却突然心中触动,待反应过来,声音已脱口而出了。
“阿克!”
叫出了口,看着那少年回过头来略带疑惑地望着我,我却又讷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总觉得,他这么一去,便再难相见。总觉的会有些事情发生,有些我预想不到、无法逆转的事。
“殿下?”少年低声询问,我这才惊醒一般,然而回头想想却又捉不住分毫思绪,只得苦笑。
“一路小心。”
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到最后也只有这么一句话。阿克一言不发,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我,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翻身在地拜了一拜,便起身要去。
“阿克!”我忍不住又出声喊着。
阿克再次回过头来,也不说话,那双黑亮的眼睛却更显晶亮。
“阿克……你骑百里星去吧。”想了想,我这才说道。
阿克闻言,竟咧嘴笑了开来,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
“殿下,莫要担心。”柳青函轻拍我的肩头,宽慰我。
我点点头,然而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外望去,阿克已点齐兵马,出了营去。
而那时我又怎知,这一别再见,所有的事都面目全非了。
“青函。”我轻声唤着,向独自立在帐外的柳青函走去。
闻言,他身子一震,似是被我这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吓到一般,而转过身来时,却已恢复寻常笑意,右手却似是一闪,背到了身后去。“殿下怎么出来了?”
我见他样子奇怪,正要开口问他,随即便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这谷中初秋的夜晚颇有些凉意,我睡到一半起来,只披着一件罩衫,被帐外的凉意一激,便是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殿下,莫要受凉。”柳青函忙上前来,关切道。
“嗯。”我点了点头,看看他,再要张嘴,却又找不出刚刚的话头来。想了想,似是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便没再问。
此时我们已经身在那处无名山谷中,此处山谷颇为隐秘,罕有人迹。而这时却不时有兵卒来来往往。近月未曾落雨,山中本就干燥,陈亦鸣又令人将些干草枯枝堆积于各处,这么看来是打了主意要用火攻了。
此地距涉州城约莫一天路程,阿克前日去了,陈亦鸣特意交代他做出溃逃姿态,一路且占且退,逃入此谷中,如此一来一去便要三日。而我们在此地候敌准备也有两日。距离与阿克约定将贼寇追兵引入谷中的时间只有一天了。
“青函,你说阿克此行,会不会顺利?会不会有危险?”回想那日阿克走的情形,我还是放不下心,开口问道。
“殿下莫要挂心。”柳青函笑道,“阿克将门虎子,弓马娴熟,武艺精湛,麾下侍卫营已逾千人,能征善战。”他笑了笑,话语中带着些赞赏之意,“阿克年纪虽幼,却已是久经战阵,能独当一面的良将了。”
听他如此说,我只得点点头,然而胸口壅塞之处却仍不能纾解,看看谷中来来往往布置的兵士,担忧道:“青函,你觉得陈将军这战,真的会如此顺利么?”
“殿下莫担心。陈将军领军多年,统兵打仗不在话下。”柳青函伸手拉住我的手。夜风微凉,似是感觉到我手上的凉意,他用手掌包覆住我的手,面上依旧挂着温润笑意,那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映着清丽月色,满是柔柔笑意,“更何况,若是有何闪失……我在殿□边,必护殿下周全。”
我低头不语。这几天以来,我总觉得自己真个人都如同绷紧的弦一般,不知触动到哪里,便会碰的一声断掉。就算是夜里也睡不安稳,醒了不见他在身边,便又会更加焦躁,这才会出来寻他。
或许我仍然还不够,很不够。看着陈亦鸣每日忙着排兵布阵,柳青函与他日日议事,整座军营中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却只有我一人闲着无事。然而只怕整座营中最恐慌的便是我了。
说来也并不是第一次面对战争,并不是第一次这般临近杀戮与死亡。然而不知为何,这一次,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总是在担心,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才好。
“殿下。”似是察觉到我的忧虑,握住我的手收紧了些。柳青函微微低下头,那双眼眸背过光去,更如同幽深的湖泊一般,深邃而沉静,几乎望不到尽头,“殿下莫怕,万事有我。”
我心中一阵柔软,如同被和煦的风轻轻拂动,缓缓飞舞,又慢慢着陆。
这是我最信任的人。在我眼中,他无所不能。即便曾经几乎恨得要放开他,却还是不能离开他,终于试着一点点重新认识他,理解他,靠近他,再将我最后的、全部的信任交托给他。
我信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我度过,护我周全。
“莫要挂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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