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贼寇的攻势已经弱了不少。
正要松一口气,却忽听嗖嗖几声响箭破空而鸣,那数声尖啸极为高亢响亮,在这震天响的战场中却依旧清晰可辨。我忙向声音处望去,却见西面不远处山坡上一片火把亮光,旌旗舞动,却又有一队人马静静观望此处战场。
我正狐疑,却见那处人影攒动,又是嗖嗖几声响箭,直射天际。
陈亦鸣闻声变色,我正摸不着头脑,却见战阵中贼寇呼喝连连,杀声更盛,移动着,竟变了阵型!只见贼寇向战场中靠拢,慢慢竟形成数个方阵,外围几排手执厚盾,内层手执长矛,掉头又向大军中来,如锥子一般,直直刺入中军!
陈亦鸣脸色铁青,忽的伸臂从一旁军士手中取过一扇巨弓,弯弓搭箭,错步扭身,一抬手,将一面巨弓拉成满月,接着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已破空而去,直奔远处那山坡上奔去。
几乎是同时,那面山坡上一面旗子应声而倒。
“这帮贼寇不简单。不但是兵戈甲胄不亚于官军,甚至熟悉阵法,更有将领远处紧盯战阵,随时变阵。”陈亦鸣说着,眼睛却仍死死盯着远处那处山坡,“都督,咱们这次遇上敌手了。”
正说着,只见那处山坡中人影重重,一骑上前来,立在那根被当中射断的旗子下。马上一人端坐于上,看样子也正往这边眺望。那人裹着玄色大氅,距离甚远,也看不清身形面貌,然而不知为何,我竟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穿透战阵向我们这里望来,竟让我觉得浑身发冷。
想来这人便是此间的首领了。就是这人集结了这上万盗匪,更熟于阵法兵略,连陈亦鸣都说此人不简单。
只见那人往这里望了片刻,右手动了动,不多时,那山坡上竟冲出一队人马,沿着山坡冲下,直向这边战阵冲来。当先一匹骏马,马上一人身形娇小,一身红袍,亮银铠甲在漫天火光中熠熠生辉。
那马上人如红色旋风一般,转瞬便至战阵前,高声呼喝,然而一开口竟是一把清亮女声:“头领有令!官军庸腐狠戾,鱼肉百姓!今日众将士戮力同心,奋勇杀敌,将这伙贼官兵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战阵中贼寇轰然高喝,杀意更胜,火光重重,正映上那女将面庞,待看清来人面貌,我不由浑身一震。
只见那女将面容姣好,狠厉中透着股妖媚,正是前番灃县城外杀人客栈中的老板娘翠娘!
“她……她……她是……”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再回头却见陈亦鸣已执剑在手,沉声道:“此番是我轻敌了。”
而远处山坡上,那人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远远望着这里,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冷冰冰的视线,灼烧着我的脸颊。
身周除了喊杀声再无别的声响,忽听身后杀声大声,向那处一看,见张冀长与沈冲二人浑身浴血,如同两尊杀神,带着身后兵士,杀出重围向中军奔来。
我还来不及高兴,已被陈亦鸣一把攥住手臂:“都督,冀长他们冲出来了!”说着转向一旁的阿克,道,“趁他们将敌寇吸引过去,快带你家殿下突围吧,我来殿后!”
说着便转身要冲进战阵。
我忙一把扯住他:“要走一起走!你这样是去送死还是怎地!”
陈亦鸣虎目圆睁,吼道:“大敌当前,哪有大将临阵脱逃!”话未说完,却已被身旁副将一记手刀砸在后颈上,登时软倒下去。
副将扶住陈亦鸣,将他放马背上,这才对我郑重地说道:“都督大人,请带将军突围吧!”
望着他坚定的眼神,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默默点了点头。
“殿下!”阿克焦急的声音传来,“殿下,快上马吧!”
耳畔喊杀声一刻未停,面对死亡、面对强敌、面对未知的路,巨大的恐惧早已让我胸口麻木,然而我知道此时该做的是什么。片刻不敢耽误,我爬上马背,搂进陈亦鸣的身子,阿克已牵起马缰率领侍卫营向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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