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过丑时,四下里一片漆黑。虽已是春天,但夜里更深露重,仍是有些寒冷。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却更警醒起来,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发成声响。
此时我正与柳青函一起,偷偷摸回那间客栈。客栈里静悄悄的,并没什么异常。他们大概刚过子时动的手,柳青函与他们交上手后并未恋战,带我离开这间店,随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又重返这里,想来店里的人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回来吧。
前面大堂和二楼客房都是黑灯瞎火的,只有后院中隐约有灯光射出。想来那翠娘和店中的人应是聚再后院吧。
后院……我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住柳青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由惊呼:“柳青函!”
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来,嘴已被柳青函捂住,声音全被他一掌按住,只剩小声的咕哝。
“殿下。”柳青函皱着眉看着我,声音压得极低。我亦想起院中人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是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我眨了眨眼睛,柳青函这才放开手,我忙低声说道:“青函,你带我逃出来的时候,可有看到晚上来投店的那个青年?”
柳青函闻言一愣,随即也终于想起了那名青年。今天晚上动静这么大,他不可能没有醒,而翠娘他们也不可能放过他的。若要说他也早有戒备,如我们一般逃了出去……我不由又想起晚饭时他毫不怀疑地就把这黑店里的人肉包子吃了下去。
看了这青年涉世未深,并没有在外行走的经验,怕是早已着了道。
柳青函显然也是这么想,只见他眉头蹙起,道:“那人想是未曾逃出来的。”他又抬头往后院望了望,继续道,“都这个时辰了,后院还亮着灯。我晚上从门帘后面看过,这店里后厨就在那院子里的。只怕那人……”
“青函,难不成?!”我闻言一惊,忙拉着他问道。
“殿下莫要忧心,也不一定。毕竟我们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们说不定还没下手。”柳青函见我一脸慌张,忙安慰我道,“只是我们若要就他,就要快点动手,再晚只怕就来不及了。”
我连忙应声,与那青年虽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但既然遇上了,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深陷险境,被人残害。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的。
柳青函低头沉思,片刻后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道:“殿下,我们若要救人也不难,以他三人的功夫还不是我的对手。只怕他们狗急跳墙,临时行恶,坏了那人性命。且刀剑无眼,若是伤到殿下,便得不偿失了。”
“殿下。”他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紧紧盯着我的脸,看他一脸严正,我也不由紧张起来,“殿下,待会儿我由前门进去,将他们引出来,殿下趁此时潜入后院救人,可好?”
“我……”我不由紧张起来。
“殿下莫怕。”他声音柔和,一直皱着的眉头也舒展起来,一脸和煦的笑,“我将人引到前面,你只要去后院救人就好。我将他们擒住,会马上去后院和你会合的。”
“好。”我连忙答道。怕他不放心,我又加了一句,“我我我没怕。”
可是听着声音里的颤抖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我不是害怕我是紧张。”我忙解释道。
他只是笑笑,伸手摸摸我的头。
唔,好吧,有他在,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我们商量好,便开始行动。他藏身客栈大门旁,望着我向后院偷偷摸去。
“殿下。”他突然在身后叫我。
我有些奇怪,回头看他。
“殿下。”然而我停了下来,他却又开始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淡淡一笑,说道,“殿下,此去我们见机行事,殿下务以自身安全为重,若有危险,马上离开,大声唤我,懂么?”
“嗯。”我点点头,不再看他,转身继续向后院跑去。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我,不管风雨还是刀剑,他都将我护在身后。即使是现在,他也如此不放心,一遍一遍叮嘱。
可是有些事,我总要自己去做的吧?
总有一天,我总要自己去面对这些,不再让你担心了吧?
 
后院里隐隐传出人声,有火光从围墙顶端透过来。我蹑手蹑脚地贴着围墙跟,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翠娘他们,然而隔着围墙,又听不清说的什么。
片刻后,只听前院传来“碰”的一声巨响,重物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柳青函朗声喝道:“大胆贼人,快滚出来受死!”
他声音洪亮,传得极远,我躲在围墙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那话音里的意气风发、傲然独立都如在耳边响着一般。我甚至能想象得出,那张一贯儒雅温润地笑着的脸上,此时透出怎样傲然藐视的神情。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接着,墙里传来翠娘震惊的娇斥,还有另外两人的喝骂声,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响,向前院行去。
我又趴在围墙上认真的听了片刻,确定人都去了前面,后院已经静悄悄没了声响,这才手脚并用爬上墙头,翻进院子里。
好在这围墙并不是很高,我扑腾了几下,跳进院子里,只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最西南角一间小屋里亮着火光,想来刚刚他们便是聚在哪里。
此时,前院传来打斗之声,想是柳青函已与他们交上手了,我也不再耽搁,向那小屋跑去。
推开门进去,却被满目的惨状吓得几乎叫出声来。
只见屋中挂着些肉块骨头,我实在不想去猜想那些是什么肉。墙角里对着些骨头,四面墙壁上溅血迹,有些已经发黑了,满屋的腥臭味不停地往鼻子里钻。太过冲击的画面,让我登时呆住当场,看着这间屋子的狰狞情状让我再也不想多看,想到店里这三日的暴行,我不由怒火中烧,对那三人更是深恶厌绝。而难闻的腥臭味道让我胃里不停地翻滚,我忍不住捂着喉咙半蹲下来,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呜呜!呜呜呜!”这时,屋内传出的声音让我抬起头来,我勉强止住干呕,向声音处望去,只见房间角落里一张已被血迹染成黑色的大案,上面被五花大绑、口塞布巾、正拼命挣扎的,正是晚上见过的那个青年。
我忙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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