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的全部,他的身份和责任,他的往昔和未来。不管如何,我都将作为辛太安活下去。
“那又如何?”我抬起头,无惧地望着眼前嚣张霸道的少年。
从前与他见面数次,数次落败。每一次,他都如同在天上云间,而我则如跌落于污泥尘土里,于他的万万分之一都及不上。他有多尊贵奢华,傲气张扬,我便有多清苦寒酸,畏畏缩缩。
可是我总不会一直这么输下去吧?
他睁圆一双杏眼,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解地望着我。
我终于坚定起来,一味的退缩并不会让我过得更好,而将来注定会有更多的挑战。对于未来,对于以后的路,不管如何,我也要一步步走过,就如同面对他一样。
我平静地望着他,第一次没有因为害怕而移开对视的目光。
“十弟,如今我不比从前。如今我是皇上亲封的三等爵,十弟倒不必对我毕恭毕敬,只望十弟以后不要忘了做弟弟的礼数。至于皇上与我私下感情如何,这也不劳十弟操心。”
他脸色微变,抿着唇,眼神却更加晦暗。
“涿郡如今是十弟封地,十弟大才,自能将这涿郡打理得井井有条。为兄愚钝,不能在旁辅佐,只能去乡野之地,与十弟所谓‘泥腿子’为伍。然兄定统帅合州兵马,为十弟守一方安宁,十弟大可放心。”
他脸色已有些微白,润泽的唇也被咬得嫣红,望着我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仿佛刚刚认识我一般。
“十弟。”他还不及开口,我又说道,“为兄这就要走马上任,临行事杂,就不招待十弟进屋喝茶了。”
他紧绷着脸,怒视着我,许久才说:“你果然没变。”
我面无表情,听着他继续压低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就算失忆了,其实你的本性还是不会变。从不居于人下,不肯输给任何人。这样很好。不要再摆出你那副纯良无害的样子来骗人了,我看得简直快要吐了。这才是你的本性,到死都改不了。”
听着他带着恶意的话语,我依旧面无表情,也并不在意他误会了什么。
他又恨恨道:“只是你不要以为躲去陌隆坡就可以躲开我了,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面!”说罢,转身向院门走去,身后几个家奴急忙跟上,出门时还泄愤地对着那辆马车狠狠踹了一脚。
我看着他离开,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这时候才觉得脖子里凉飕飕的,天知道我后背上全是冷汗,要努力握紧拳头才能控制住双腿不要发抖,不要再在岐王面前败下阵来。
回过头来,却见柳青函正深深的注视着我,刚才的一切他自是全看在眼中。
我想想自己刚才放狠话的样子,就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然而这时他却笑了起来,神色也恢复平常,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里盈满笑意,仿佛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一般:“殿下,动身吧。”
“嗯。”我点点头,并未去探究他眼眸中的深意。
阿克这时才从里屋出来,手中拿着最后一个包袱,看看我,又看看依旧一脸笑容的柳青函,什么也没说,便跳上马车,钻了进去。
我也随后上了马车,柳青函坐上车沿,扬起马鞭,马儿扬蹄向巷子外行去。
我挑开车帘,望着那座住了一个多月的小院渐渐远去。
 
马车一路颠颠簸簸的前行,周遭鼎沸的人声渐渐消失,越行越偏僻,路面也越来越糟。
柳青函坐在外面驾车,透过随着车身震动一荡一荡的车帘可以看到他靠坐在车沿的背影。阿克缩在车厢角落里正在睡觉,时不时发出两声轻微的鼻酣,似是对这一路的颠簸浑然未觉。
而我一直在埋头苦思。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更强,才能不再依赖别人,才能保护自己,也保护身边的人。
就这样,一路无话,直到马车终于晃晃悠悠地听了下来。
阿克翻身而起,紧接着车帘撩起,柳青函俊朗的脸露了出来:“殿下,到了。”
抓着柳青函的手下了车,望着眼前连绵数里的森然大营,我仍是木然不语。而一路上思考的问题,也依旧没有答案。
一路被人领进营中,进了大帐,终于见到了那名一直被人说才干过人的都统陈亦鸣。只见他约莫三十多岁,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声音洪亮,一身勇武气势逼人。然而说话得体,泰然自若,不卑不亢中亦让我察觉出他对我这么个落魄王爷挂名都督是不放在心上的。
我暗暗叹息,瑞王爷所言果然不错,以我这样人才本领,又怎能指望人家将我看在眼里?更不能指望人家平白无故对我尊敬。至于以后如何与他相处,如何统帅这五万兵马,如何才能不辜负瑞王爷对我的期待——我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看着那叫陈亦鸣的大将脸上的疏离神色,那出身草莽之人对皇亲贵胄固有的一丝不屑,我默默地将已经攥在手心里的那封信又塞回了袖中。
既然决定了要做,而今便只有拼命去做而已。
这世上,从来没有捷径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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