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城的郊外,驶过一辆青布罩顶,毫不起眼的马车。车厢是最简单的四方制式,布是一水儿的青色,没有一点花纹。驾车的是个壮实的成年男子,相貌平凡,动作熟练,没有一丝惹人注意的地方。
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罩车的布匹乃是质地上乘的千丝锦,合上百个织工三年之力,方成一匹。放在寻常人家,连做件亵、衣都嫌浪费。车厢则是由最为坚固的紫楠木打造,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安全系数堪比现代的防弹车。再看那拉车的两匹骏马,毛色皆是纯粹的棕红,油光锃亮,膘肥体壮,一看就是可日行千里的好马,且那四足上均匀分布的白毛,让人不由想起万中无一的“四蹄踏雪”。
单这一辆马车,价值不下万金,奢侈程度纵是一般的王公贵族也是拍马难及,然而车主却财不外露,只走低调华丽路线,这其中缘由引人深思。
车内,共有四人。
南首,是一名抱剑而坐,面色冷峻的侠客。
西首,是一名纸扇轻摇,浅笑阅卷的书生。
东首,是一名执棋不语,拧眉沉思的公子。
北首居中,则是一个像猫儿一样蜷缩着,已然熟睡的少女。
这一行人,正是骆怀溪和她的三位好姐姐。
收到顾翩然的指令,顾倾城决定带着骆怀溪回紫坤山静养,顺便开导她的心结。苏妍和蓝翎自是不离左右。未免徒生波折,特意挑了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只是对于养尊处优的三位大小姐来说,明着可以简约,内衬却绝不可以敷衍,因此,便诞生了这么一辆集朴实与华丽于一身,不伦不类的马车。
当然,对于“视金钱如无物”、“从不识其价几何”的骆怀溪来说,舒适才是王道。所以,在马车有节奏地颠簸中,她很快便坠入了梦乡。
马车行了许久,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酣眠的少女,眸色柔和,情意绵绵;在转向对方时,又化为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甚至能够听见空气中“呲啦啦——”的摩擦声。
突然,三人目光皆是一凝,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略一点头,顾倾城揽住了骆怀溪的腰,将她护在身前;蓝翎一手握紧了精钢的折扇,一手暗中扣紧了一排银针;苏妍则是提着宝剑,下了马车查看。三人各自动作,分工配合,默契十足。若是骆怀溪醒着,一定会嗔目结舌,赞叹一番:姐姐们真是团结友爱,甚好,甚好!
苏妍将手中的宝剑横置胸前,冷着脸打量四周。灌木树丛,郁郁葱葱,似有人影幢幢在其间晃动。
此间地势,最易被伏击,若被合围,的确难以逃脱。
却不知她与顾倾城在四周维护警戒的暗卫为何没有传来只言片语?莫不是已被全歼?这么想来,敌人势力果然强大,只是不知是为了什么由头要对她们不利。
“嗖——”一阵破空声响,一枝羽箭向她极速射、来。她随手一挡,便击落了速度奇快的箭只,哪知箭尾飘散出一股白色烟雾,带有怪异的香味。
苏妍眸光一闪,迅速闭气后撤,退至马车边。
正想催促车夫立刻驾车离开,却不料四面八方蹿出一大批黑衣蒙面的刺客,手执利刃,目露凶光,将她们一行连人带车死死围住。
听得外面的动静,顾倾城与蓝翎也跳下车来,各自握着武器,严阵以待。
“你们是什么人?”顾倾城理了理衣襟,慢条斯理地问道,仿佛她们并没有被围困,而是被请去作客一般。
“秉殿下,我家主人请诸位过府一叙,还请配合,属下感激不尽。”看似是首领的一人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出口的话却让顾倾城眉心狠狠一跳,另两人也不由得侧目。
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顾倾城却不愿多说,指尖缠起自己的一缕发丝,状似无意地说到:“本宫若是不愿呢?”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也不必隐瞒,索性自称起“本宫”来,心中却盘算起一会该怎么跟那两人解释。
“这……就莫怪属下僭越了!”黑衣人的声音瞬间凶狠起来,话音才落,猛一挥手,周围的手下立刻蓄势待发。
三人心知讲理谈判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倒不如先发制人,也许还会有一线转机。
苏妍手中的宝剑“蹭——”的出鞘,发出一声龙吟,剑尖寒光湛湛,直直向那首领刺去。
顾倾城手中的红绸无风自鼓,气浪掀起,震得一圈黑衣人踉踉跄跄,似是对她有所忌惮,不敢贸然出手,只得狼狈后退。
蓝翎右手执着一把精钢为骨,天蚕为面的折扇,与一干黑衣人拆招,左手则时不时打出一排银针,根根入肉,都是冲着周身大穴而去,一旦被击中,瞬间便丧失了行动力。
三人与黑衣人杀成一团。
那车夫见势不妙,早就抱着脑袋向一旁逃窜。
而马车中某个熟睡的少女,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正面临着的危境,仍是兀自睡得香甜,真真令人哭笑不得。
好汉架不住人多,三人武功虽高,奈何黑衣人数量之巨,打退一批,又立刻有新的一批迎上来,似乎源源不断。
三人渐渐显出了疲态。
苏妍一剑逼退了那黑衣首领,面罩寒霜,厉声喝道:“甲一,为什么是你!”若是眸光可以置人于死地,恐怕那黑衣人身上早就被苏妍灼灼的目光烧开了无数血洞。
听到苏妍认出自己的身份,黑衣首领先是一僵,有些惭愧地垂下头来,又像想到了什么,眼神恢复坚定,握剑的手不由一紧。
“属下也是听命行事……”说到这儿,他便住了口。
苏妍笑了,笑得冰冷无情,甚至带着点嗜血的味道:“你的意思,这是父亲的命令?”
唤作甲一的男子不敢与之对视,默认了她的话。
苏妍心中五味杂陈:枫叶山庄有甲乙丙丁戊五组暗卫,均是按照实力排序,这甲一是父亲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也是她最信任的手下,曾经。
如今,却发现自己的手下成了与自己作对的敌人,而且还是受了自己父亲的指使,这让她如何不愤怒?如何不痛心?
想到马车里熟睡的少女,苏妍心中有了计较。
“呵,没想到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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