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在历史里亲身经历了那些血影,《血族近史》里一页页记载的,像呈现在播放器里的一幕一幕,发生在她眼前。《血族近史》的编纂人正是洛法,洛法的亲身经历在这书上平静的道来,才使得过去发生的那些如此真实。合上《血族近史》,江意深傻站在漆黑的论书阁里。明白一切真相的她,就算缓过神,也不敢相信。
自己的养母竟然是夜岩的生母。夜岩的生母竟然就是鄢毓琼。
更不可相信的是,夜岩已经死了,被亲父苏安所杀。这死后的再生延续了三百多年,直到他长成这一表人才、独担大任,这种不堪的命运还被蒙在鼓里,成为血族阴谋的一颗棋子。江意深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知道的这些全都告诉夜岩。而她真正要担心的是,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从这里出去。
论书阁外布满了重兵,已将她重重包围。若不是论书阁不能擅闯,守卫们早就拿下了她。现在,守卫们正等着王族的一声令下就可以冲进去拿人。
进去论书阁这种大事,有最高领导人在,自然要通报到最高级身份那儿。而王城的最高领导人切尔斯特正好就在王城。当他得知上次来过的小丫头片子江意深又闯进了论书阁,他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泼了一地。切尔斯特气愤地大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叫上身边的洛法长老,一同前往论书阁。
论书阁的大门被破开,瞬间涌进王城里微弱的蓝光,直直照射着江意深蜷缩的身体。她眯了眯眼,抬头看见切尔斯特正向她走来,然后站定在她面前。她扶着书架站起来,怯弱叫了一声:“王……”
江意深被带到了大殿之上,跪在高高在上的切尔斯特王座前。上次能从切尔斯特手上逃脱,全是仗着夜岩的面子。而如今,她孤身一人,又无援兵,这一次,恐怕要永别了。只是这一次,非常难得的,没有了对死亡的害怕。在她心里装着比死亡和生存更重要的东西。
她从容地问:“王要怎么处置我呢?”
“处置你?”切尔斯特哼笑一声,“处置你是迟早的事。我先问你,你到论书阁干什么?”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会到这儿来,完全是因为看到了一个黑影,为了追寻那个黑影我才掉下古井来。后来在井底下遇到了狼人,所以才拿了您挂在树上的王剑跟狼人战斗。其实也没怎么跟他斗,只是到最后亮出这把王剑,狼人就退下了。我想找到出口从地下王城出去,但又害怕再遇到什么凶险的怪物,一路躲躲藏藏,不知不觉就进了论书阁。您家那什么重要论书阁的锁窗也太容易开,我一剑劈下去,要开那窗户简直轻而易举。我觉得,这次论书阁被闯,主要还是你们主方防范不严的责任。与我客方没多大关系。”
切尔斯特朝她白了一眼,打断江意深的讲话:“你回答得太啰嗦。”切尔斯特摸了摸高扬的眉,对她说:“你还是老实交待吧,你在论书阁里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江意深装傻:“我什么都不知道。”
切尔斯特不想与她胡搅蛮缠,直接拿出证据:“装有《血族近史》的木盒被你劈开了。那本书,你从头翻到尾。你可别跟我说,你不识字。”
江意深预感,自己离死期不远。
“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留你活口。”切尔斯特看向一旁的洛法长老,想是要询问洛法的意见。
洛法嘶哑的声音对王说:“我不能让我拼死守护的孩子毁于一旦。还是按照王说的来做——不留活口。”
生杀大权掌握在他们手里,意见统一,只差刀架在脖子上。江意深着急了,她连忙向切尔斯特求情:“等一等,我发誓绝不将夜岩的身世说出去,半个字都不说,求你们不要杀我。”
“为了我心爱的儿子,我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存在。我不会给你机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夜岩永远是血族里最受疼爱的王子,没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我不允许谁把他拉进真相里。真相对他来说是残酷的,真相只会伤害他。一旦暴露真相,他不再是纯血的七王子,其他人便会群起而攻之。而你,就是打开死亡大门的钥匙。为了夜岩,你必须得死。”切尔斯特从王座上下来,不分片刻就出现在江意深面前,右手掌翻转,内力自手臂而出,强大之势像风暴来临,一掌打在江意深胸前。
受了切尔斯特一掌,江意深被冰冷的力量弹开好几米远。全身的骨头像在一根接着一根震碎,胸腔内的积血无处奔走,从口中汹涌而出。她躺在地上,浑身瘫软,只有手指稍微能动弹。疼痛和恐惧交叉,这种感觉令她万分痛苦。已经被夺走了半条性命,但临死之前的哀求还在继续。她断断续续说着:“王,你不能杀我……”
“那你说说,为什么又不能杀你?”切尔斯特不急不慢地问。杀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可他却乐意看到人类临死前各种各样的面孔,或哀求,或恐惧,或毅然赴死。
她伸着脖子,仰面把头抬起,“因为……因为只有我知道……王后陈文珊现在的下落……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切尔斯特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还会知道王后的下落,必然跟王后有某种关系。但是,他却说:“很遗憾,我不想知道。”他并不想知道王后陈文珊的下落。到他想要见陈文珊时,自然找得到。他始终认为,只有彼此获得原谅后,才能见面。不然,所有的会面,都不是真心。
杀与不杀,切尔斯特有些为难。
但又不是特别为难。反正江意深在他整个计划里起不了作用。所以,他只需考虑好每一步棋,其他人的生死无关紧要。
正此时,闻讯赶来的玄方出现在大殿上,大呼一声:“王,您不可以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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