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是以贵妇的姿态倚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那个电话,眼里像是看文艺片那般平静又多交杂着感情。右手将一杯82法国干红送入嘴边,左手放在大腿上缓慢地打着节拍。她到处彰显高贵,举止优雅,似乎手指间舞动的都是弹奏的优美韵律。但无论动作 ,穿着,不老的容颜都掩饰不了她历经的沧桑。在她的生活里,只有一个“等”字,“沧桑”是被她等来的。岁月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空荡荡的世界里只剩一份期望。
孤独的竹林、孤独矗立的华丽房子和孤独的鄢毓琼,她所触及的一切,离开了江意深后,早已无人问津。阳光奔涌着铺垫她屋子前的台阶,想要漏过她的门缝偷窥屋内那容颜中的一抹闲意。唯一的访客被黑色的落地窗帘拒绝后,空气中悬浮的尘埃在她的世界外围飘飘落下……
她找到孙岚,了解到江意深在康城广场所发生的事。
而现在,她正收听电话留言:
“……妈,女儿不孝,没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来世做牛做马……”
她哼笑一声,表面是在笑这些荒诞不羁的“遗言”,实则是在笑自己。她不应该轻信江意深的能耐。把这个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任务交给江意深是不是错了。但转念一想,这应该不是失策。相反的,江意深确实是让她知道了夜岩的所在,仅仅一通电话已经足够。
她起身,微微感到有些疲惫。心想,这屋子是不是太寂静了些?她不敢往下想,因为这一怀疑就将否定她二十几年的生活。她何其骄傲的一生,怎能否定?鄢毓琼一如既往的感受寂寞,迎接寂寞,骨子里却从不寂寞。她揉了揉太阳穴,继而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眼里看到的是江意深身处险境的各种情形。
她料到了江意深有十之八九躲不过的生命危险,但她想不到——
此刻正在进行的。
身处蝙蝠群当中,唯一感到痛的,就是等待死亡的恐惧。江意深抱着瑟瑟发抖的金娜,受到外力的冲击,两人摔倒在地。这一大波冲过来——数秒后,她们看到成千上万的翅膀集结成的黑网在眼前一闪而过,过后的余风迎面扑来……她们把脸深埋胸前,惊魂未定。
那群怪物无视她俩存在,笔直向前飞去。然后,她们才发现自己还活着。这似乎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事情,因为在好久之后,她俩才回过神来,开始说话。
“这算什么?开玩笑吗?”江意深有气无力从地上爬起,望着远去的那一群,她宁愿让它们把自己吃掉,也不愿受这样要命的惊吓。
死里逃生回过神的金娜却眼含泪水,说:“小深,我们……没死……”
她不觉也要掉下眼泪:“是啊,我们没死……”
喉咙里被一种叫劫后余生的感动哽咽着,金娜语无伦次:“在停止奔跑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我就会这样死去……我想到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好多愿望,还有好多我都来不及想,来不及,你知道吗?来不及,我却要等待死亡,让绝望和恐怖把自己吓死……”金娜抱住江意深不肯松开。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她觉得自己完成了世界上最伟大的生命诗篇,创造了一个壮举——经过蝙蝠群的洗礼,她俩居然还活着!
她们默默相拥,感谢生命对她们的眷顾。平静之后,她们也想不了那么多,能成功逃离这个宫殿,才算完美收场。江意深克制自己的紧张情绪,安慰金娜:“金娜,别哭了。听着,我们接下来要朝蝙蝠飞去的方向走。”
“为什么?难道我们还要再次和它们碰面吗?”金娜仍然止不住泪水。
“这么大规模的队伍,一定有什么事发生。我猜想,应该是玄方以为次兰仙真在这附近,所以调动大规模兵力去应战。情况紧急,这只军队忙着积极备战,因此对我们两个也就失去了兴趣或者忽略了我们的存在。军队要集合要作战,必定找一个足够的空间容下它们。而整个宫殿最大的就是大殿和地面上的教堂,那正好是宫殿的出口。所以,我们只需跟着那一大群蝙蝠走,应该就能够出去。”江意深知道了明确方向后,自己不免又担心。如果真是玄方调动军队,那自己一个小小的谎言就弄得满城风雨,若是被抓住了,必死无疑。这就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的决心。
金娜说:“这次我全听你的,你说往南就往南,你说往北就往北。”
“你就别给我增加压力了。”
“这是一定要的。没有压力怎么会有动力?小深,如果我们真能从这里出去,我要开一个重生party!”金娜边走边说。
“重生party?你有钱吗?”
“不用钱,就我们两个人的party!”
“两个人的聚会叫party?然后呢?”江意深想笑也笑不出来。
“我要写一篇重生感言,催人泪下。然后,再添油加醋地写一本‘宫殿历险记’,大卖,上榜,进账,出名……”金娜不断计划着出去以后的事。
江意深打断她的幻梦:“行了,先从这儿出去再说吧。”
终于,她们绕到了熟悉一点的大殿。江意深记得只要沿着黑色地毯一级一级走上去,就可以到达地面上挂着画像的教堂。
可是,当她们偷偷摸摸到达那里,却只能止步于此。看到大殿上满满站着的“人”,她和金娜迅速藏在帘帐后面,紧张快速上升。江意深记得刚来那会儿,大殿上的人数屈指可数,而现在,整整齐齐,像军队那样有秩序有姿态地站着的是什么。头顶上方悬浮的就是追着她们在“百米跑道”狂奔的血蝙蝠。它们没有去备战,全都聚集在这,面朝王位。但江意深和金娜距离王位这么近,这肯定不是一个藏匿的好地方。所幸王位上并没有人。然后,江意深在台下许多身影中找到了夜岩。他正坐在最前面,左手放在桌上。右手托着脑袋,顺滑的银色长发滑下,遮住半边脸。接着他站起来,在殿堂里踱来踱去。几位长老级人物处处给他让路,脸上满是谦卑。毫无疑问,他们都在等切尔斯特。而夜岩回来后,一直未得与切尔斯特相见。从江意深进宫殿那一刻算起,一直到现在,夜岩等他的父亲等了两个多小时,一个好大牌的父亲!
江意深和金娜都不敢轻举妄动,眼看千辛万苦得来的成功仅一步之遥,却只能困在这大殿内,进也不是,退也困难,只能静观其变,等这一伙人散去,再另寻机会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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