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

    一

    在城西边缘的西十路和体坛路交汇的十字路口，南向东侧，坐落着一家私营水泵厂。它的主人的名字叫汪茂盛，生产的水泵系列的注册商标为“山河牌”，所以叫山河水泵厂。它的对面，路的西面有一个迁走了的矿工俱乐部兼矿工门诊的旧址。在这个还住着人家的旧址大院内，有一个小礼堂。

    春节过后的一天下午，崔志新坐在小礼堂内正面的舞台上，看着汪茂盛的公子汪连才的几个狐朋狗友和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布置婚庆场面。这时候，从马路对面厂子的食堂里端来的饭菜已经摆上了崔志新面前的桌子，婚庆公司的三个人已经洗了手过来坐在崔志新跟前等着用餐，而汪连才的四个朋友还在旁边的一张桌子周围闲聊。其中一个名字叫伊小林、其他的人都称他为“小林哥”的大男孩，还在给比他的年龄都大几岁的另外三个人讲故事似得讲经授课。这个伊小林个子不高，身材匀称，长瓜子脸，有事无事的手里拿着一把蝴蝶刀耍弄，把那亮闪闪的刀锋从镀过的秀薄的副刀柄中翻出又合上，练习玩刀子的下一个动作。这时候伊小林斜坐在椅子里，一条腿蹬着另一把椅子的扶手，侃侃而谈。另外三个人虽然比伊小林的年龄大不少，但是都微哈了腰，毕恭毕敬的瞪了眼在听他讲。

    因为伊小林他们已经津津乐道的讲了好一会儿，讲得什么，崔志新在这边也听得够清楚。讲得是伊小林怎样骗了一个理发的姑娘的全部家当。他先是去这家理发店理发，看到这姑娘的手艺好赚钱多，便打起了主意，他自称自己的工作不称心，问姑娘该怎么办，那姑娘说：“不称心就辞了吧，再另找个称心一点的工作。”下一次伊小林再去理发，便跟姑娘感慨，说听了她的话把工作辞了，现在却找不到工作，才知道那工作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现在却是后悔来不及了，对着姑娘哀声叹气。然后便说自己要到外地去几天，去会一下同学，老板扣着工资没发给，向姑娘借二百块钱用。姑娘虽然担心被骗，因为数额小，便借给了他。几天之后伊小林便把这二百元钱还了回去，还给姑娘带去了许多水果和一件很漂亮的上衣。姑娘接到借款和礼物后，脸都红了，因为错想了别人而有点自责。过了一段时间，伊小林又借故跟这姑娘一同做买卖从她那里拿了近千元钱。这一次，他有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钱连本带利一起还了回去，并且利是很厚的利，使得这姑娘再一次陷入了自责。后来是最后一次，为了给他凑钱进货，姑娘不但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而且还为他又向别人借了钱。

    崔志新看到汪连才的朋友们明明看到这边要开饭，仍然旁若无人的在那里神侃，要人请才肯过来似的，便盛怒的朝着他们几个大喊一声：“哎！”然后对他们伸出一只手，并拢手指屈掌向回抽动，嘴里却“嘞——嘞嘞嘞嘞”的作唤猪状，眼一瞪说：“吃饭！”

    伊小林他们四个人不知道什么事触怒了崔志新，他们之所以守着崔志新神聊，畅所欲言，是因为他们感觉都是汪连才的朋友，崔志新自然也不是外人，现在看了他那样子，他们都一起去看拿着蝴蝶刀在加速的翻弄的伊小林，但是伊小林慢慢的用目光瞟着崔志新，敢怒不敢言。

    看到他们慢慢腾腾的挪动着过来吃饭，崔志新对有意走到他近旁的伊小林说：“你真是个诈骗天才呀你！”

    伊小林的刀子这时候已经收起来，他侧目看了看崔志新，没作任何反应。

    崔志新是一年前来到汪茂盛的水泵厂里帮工的。为了沈倩的原因，他的父亲逼迫他换工作，后来又求了几乎是不着边又仿佛是沾了一点边的远亲汪茂盛，才有缘来到汪茂盛的水泵厂工作。在崔志新来到水泵厂的这一年之中，见到汪连才的次数不多，只是在汪连才就要结婚，汪茂盛却因为脑溢血住进了医院之后，崔志新才与在厂里开始露面的汪连才有了一些来往。

    但是汪连才的未婚妻乔一娜崔志新却是早就认识的，崔志新与乔一娜既是同学又是网友，还有也是同学的沈倩，刚刚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们三、四个同学曾经在一起游荡过。现在乔一娜就要成为他的老板的公子、自己的东家的内当家，崔志新与这家私营水泵厂的关系，也因为乔一娜的到来，又靠近了许多。

    二

    晚上，崔志新到了乔一娜的家里，去看乔一娜出嫁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崔志新来到乔一娜家里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聚在乔一娜家里的亲朋好友已经散去，只有在娶亲时作伴娘的两个姑娘在她家里陪着乔一娜。按照这里的风俗，娶亲的时间一般是早晨五点，为了能在五点的时候与送亲的男宾会合而不至于迟到，离新娘子的家远的伴娘这一天晚上便会住在新娘子的家里。

    看到崔志新来到，乔一娜喜出望外。崔志新先到乔一娜的父母那里问了问情况，定了娶亲的时间，然后再来到乔一娜的房间里。这时候乔一娜的两个伴娘在看电视，乔一娜则坐在床里边，背靠着床头伸开双腿没事人似的在看服装杂志。崔志新到乔一娜的房间里，本是要打个招呼就走的，但是乔一娜很热情的约他坐一坐，他便没有接着走，但是也没有坐，站在那里听着乔一娜问了许多男方那边的准备情况，来娶亲的车有多少辆？都是有那些人？等等。一问一答。这时候，两个伴娘也停了电视过来坐在床沿上听崔志新汇报情况。后来，乔一娜看着崔志新的脸，对崔志新建议说：“志新，咱俩睡了吧？”

    听了乔一娜的话，崔志新目瞪口呆，好奇的问她：“什么时候？”

    乔一娜说：“就今夜。今天晚上。”乔一娜说得很认真。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也不管两个伴娘在场，说完后闭紧了嘴巴看着崔志新等他表态。

    崔志新仔细的端详乔一娜的表情，摇了摇头说：“不可以。”

    乔一娜看着崔志新的脸，对他的回答并不觉得意外。她对崔志新说：“我还是处女呢，送给你一个大姑娘你不要？”

    崔志新知道乔一娜说的话并非不是真心，她是确实的这么想，也知道这又确实没有什么实际的可能，她之所以肆无忌惮的这么说，只是想发泄一下。

    乔一娜看到崔志新做出一脸苦相想逗她笑的样子，说：“能够有爱，能够相爱，你多幸福，就是不能结婚又怎么样？就是嫁了人又怎么样？最少也是真心真意的爱过。“

    崔志新终于动容了，他低垂了眼帘不迭声的对乔一娜说：“谢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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