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

    一

    离春节还有五天的时候，李可卿回家来到永盛电器厂宿舍小区，把车停在楼下，看了看已经停在这栋楼下的一辆大面包车，他登上楼去，在他家的单元门前一甩手先打了一个响指，看见他家的房门虚掩着没关，推门走了进去。

    李可卿今天特别的高兴，就在今天下午，市经贸委的领导引领了几位澳大利亚经销商到厂里来考察永盛电器厂的生产能力，这些澳大利亚客商想要长期经销自耦调压器，需求量较大，已经考察了几个厂。因为永盛电器厂也生产过自耦调压器，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产量，为了使客户充分的了解情况，来作比较，市经贸委的领导也带他们来了永盛电器厂，并且到了分公司。借着总公司领导和市经贸委领导与客户坐谈的时间，市经贸委一位名叫郭建村的领导没有参加坐谈，而是在分公司的办公室里跟李可卿聊起了天，问了永盛电器厂方方面面的许多问题。郭建村笑嘻嘻的，说是问，不如说是打听。李可卿感觉他和这位领导很是投缘，偏偏他们分公司的会计秦徽也认识郭建村，连他的住处也知道。“这难道是无意中的巧合吗？”李可卿当时想。现在他想到郭建村那平易的样子和与他的相识，心里仍然不免窃喜。

    此时，李可卿的家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在等他，看见李可卿回来，坐在他家沙发里的周贵福急忙站了起来，开来了楼下大面包车的公司外协单位的驾驶员也站了起来。另外三个人是郝事光和总厂的两个销售员彦良和赵连荣，郝事光半躺在沙发里，见了李可卿没有半点变化，跟郝事光并排坐在大沙发里的彦良和赵连荣也只是稍稍的欠了欠身。

    李可卿对在家里等着他的人环视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对着周贵福作向下按的动作，说：“坐下坐下坐下。”然后他走进卧室，把腋下夹着的文件包放下，走出来，看到妻子沈倩已经泡了茶，并且沏茶倒水给等着他的这些人逐一的端到面前，感到大可不必如此，不禁摇了摇头。

    李可卿的妻子沈倩比李可卿小三岁，中等个子，身材健实身体微胖，圆脸蛋上透着朝阳一般灿烂的明亮。李可卿和沈倩结婚快两年了，性格不同，感情也不太和谐，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春节就要到了，李可卿准备了三十个大礼袋，是那种半米高的带着金色大“喜”字的红色呢绒袋，每一个袋子里装了价值两千元钱的年货。另外还办了一百张额度为一百元的购物卡。这三十个大礼包，其中二十袋是有货主的。这包括总厂的领导，总厂分厂够科长级的干部，车间主任，他们分公司的三个会计每人也有一袋。三个会计也每人有一份，是因为买这些东西的款项，需要以福利和各种杂费、招待费的名义，以临时工工资的名义冲销，她们要为买这些东西做很辛苦的工作。剩下的十袋是由他本人作机动使用的。一百张购物卡分厂职工每人一张，班长多加一张，工段长、车间主任、会计、正副经理每人多加两张；到后来还会剩下不到二十张，也由他拿着，作机动使用。

    李可卿知道郝事光他们是周贵福带过来的，是来向他要礼袋的，看见妻子对他们这么好，他自然更乐意对他们送这份人情。今天下午，李可卿叫了外协单位的车来装礼袋，本来是要自己跟车去把这些礼袋分送出去的，要尽量的减小影响，但是他在高兴之余，知道来他家里的这些人都是懂得事中规矩的，决定让他们跟自己一起去做这件事，这样可以使自己少一点辛苦。李可卿这样想着，自己拿杯子倒了很少的一点茶水喝下去，跟他们说了说他的意思，自然都乐意。他们便再喝上一点水，一起下楼出来，先把留作机动的剩余的五袋年货和归他自己领受的一袋年货拿上楼去，再把小区内该送的礼袋让周贵福、郝事光他们拿了悄悄的分别送过去，让也住在这个小区的郝事光和赵连荣把自己的礼袋送回家，然后李可卿开小车拉着郝事光他们三个人，周贵福坐到装着礼袋的外协单位的面包车上，从小区内出动给分散在城市各处的预定人员送年货去了。

    二

    李可卿他们奔波辛苦的把礼袋送完，再把小车和面包车各自开回停车处放下，打的来到李可卿选定的饭店，已经晚上八点了。他们风尘仆仆的好象干了多少活似的进到饭店里，整个饭店大堂内已经没有了别的客人，他们没有选择雅座或是单间，就在大堂内一旁的一张餐桌周围坐下来，要菜要酒要茶，喊得已经消停下来的饭店内又忙了起来，一名女服务员也急忙赶到，来侍奉这些人。

    李可卿他们点好了菜，等到酒拿过来，茶也沏好，服务员把茶水给他们倒上，返身再去给他们催菜，郝事光却喊起来，说：“服务员！回来回来！”服务员急忙又走回来，问：“先生你有事吗？”郝事光说：“怎么没有事？拿抹布，把这些水擦擦。”他指了指他面前桌子上的一点水渍。服务员听了急忙小步跑，到柜台上拿了抹布，把郝事光面前桌子上的一点水渍蘸了蘸。周贵福说：“你把多着的餐具撤走。”服务员答应着又撤去了两套餐具。服务员刚把餐具撤完，赵连荣又说：“赶快去催菜，上菜怎么这么慢？”服务员答应一声急忙又小跑步，催菜去了。

    因为饭店里只有这一桌客人，李可卿点的菜很快便一个接一个的端上来。这些人也确实是有一些饿了，一阵酒、菜下肚，他们的动作才慢下来。李可卿对服务员说：“拿牙签，怎么不准备牙签呢？”服务员立即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包牙签。郝事光又说：“倒水倒水倒水，你这服务员，不长眼睛。”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茶盅拿了起来，等着服务员过来给他斟茶。这之后，他们一边安排服务员干这干那一边就聊起了最近厂里干部的人事变动，然后便转到了他们刚刚去过的那些比李可卿官大的干部那里，说说这一个又说说那一个，越说越来劲，说到的人的官阶也越来越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专门侍候这一酒桌客人的年轻的女服务员虽然已经很累，却不能松懈，这个穿着粉红色西服、戴着领带的姑娘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听着彦良、赵连荣和李可卿在那里说到这个市的市长，那个区的区长，工商局，劳动局，又说到经贸委，经贸委是个什么部门她就不知道了，想来或许是中央的什么部门？而周贵福在一旁则是一个劲的点头，笑眯缝了眼，“啊啊！噢噢！是吗！？噢！”不断的答应，应和着他们。郝事光就一个劲的找人喝酒，找了这个找那个。一会儿，彦良、赵连荣、李可卿他们又说到了那一个局长怎么样怎么样，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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