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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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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室终究也不是他应该常待的地方,所以大部分时间里,就只有候希峰自己待在他的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相反,总经理王魁却相当的忙,不断的找上门的公事和各种工作安排的小会,有时候是大会,都由他一人主持,一人把握,他也从来不邀请候希峰参与或是过问。王魁还有一个秘书,女的,三十几岁;因为另有为董事长和总经理分别处理日常业务的办公室主任和厂部办公室,所以王魁的这个秘书从事的并非文秘工作,而是常在市场、供应科和各车间管材料的人员之间来往,帮助王魁核定购入物资的价格情况,做着侦察员的工作。平日里王魁不但忙,不但常常会被一些干部和职工簇拥在中间,而且他还有一件更辛苦的工作,就是他也要不断的抽一点时间去跟候希峰聊一聊;不是聊工作,而是聊一些家常,一些生活方面的事,为的是增进感情。因为在化工设备厂,虽然看上去候希峰管的事很少,但他管到的这很少的事情却是财务和财务处,除去生产的进出费用,一应的工资支出,消费和应酬支出却是必须由他核准多少,由他签字才能兑现的。这是权限也是法律。

    江兰兰在行政科待了一阵子,干些录入名册,打印文件的事。王魁专门来看过江兰兰几次,谈话之间,江兰兰对王魁表示她很想换换地方,或者是到车间里去实习一阵,参加一些实际的生产活动。王魁先是说:“不好吧,车间里有些地方是有危险的,我要对你负责任的。”后来自己却又答应了,答应由他来安排。之后王魁问江兰兰说:“兰兰,毕业以后想回山东老家来吗?到这里来就业?这里可以是你的选择之一。”他又解释说:“这不是以我或是以你姨父的关系提出来的,而是以单位的名义向你建议。”江兰兰听了,对王魁的建议表示了由衷的感谢,说:“或者要在父母跟前找工作比较合适,后来可以照顾双亲。”王魁夸奖道:“哟!你有孝敬父母的心,这要鼓励。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居多,离家近,这的确是个不能不考虑的实际问题。”在王魁这里,江兰兰感觉到了在候希峰那里感觉不到的离家在外的人所需要的关怀和友情,这使她对王魁有了好感而对自己的姨夫却产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失望。同时江兰兰也感觉到了王魁对自己的姨夫存在的不满和轻视。因为在王魁面前,干部们都尽量的躲避江兰兰,避免与她过于亲热,对她表示出疏远。这种以对她的疏远来向王魁示好的玄机,这种压抑,说明了王魁虽然忙得要命,但是他对工作的态度其实并不积极,他积极行使的是对人的控制和不断的安插人分享利益获取势力的个人努力。也许在王魁的心里,权衡他和候希峰的能力与地位,存在了过大的反差而有了太大的失衡。江兰兰置身事外,又是从外地来到这里,那感觉便凸显出来,象是一道外省的风景。

    后来,江兰兰被王魁安排到了试验站实习,王魁又去看她,问起她在候希峰家里住了这许久,过得怎么样。看到王魁来,试验站的干部职工们都躲到办公室外边的试验区去了。江兰兰听了王魁关切的提问却沉吟了。看到江兰兰好象不好回答的样子,王魁却提高了声音说:“你姨父是个大好人!”江兰兰只好也表示同意。这之后王魁却:“嘻嘻嘻嘻”的笑起来,问了一个不严肃的问题:“你姨母是不是常骂你姨父?骂得不太好听?”江兰兰听了,也“哧哧哧哧”的笑起来。这之后,他们似乎已经超越了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而成了单纯的朋友。江兰兰说:“我姨夫只接受强加给他的意志。你对他好尊重他,他以为他是上级是长辈,是施恩的人。我呢,是下级是下一辈,是受恩的人。我好象是有求于人,求助来了。可是我的表弟候明呢,却很象是他的长辈,任凭骄纵,连是非曲直都不加区分。”

    听了江兰兰的分析,王魁也激动起来,举起右手说:“同意!”又说:“一批一批的大学生,是这个时代的骄傲。”江兰兰问:“这么说,你给我姨夫作副手,是不是很累呀?”王魁听到江兰兰这么问,也沉吟了。江兰兰朝他诡秘的笑了笑。王魁却正正经经的看着江兰兰,沉吟道:“怎么说呢?人的能力、品质都是有长有短,合理的使用才是关键。可以说是风气、也可以说是风俗吧,起了作用。你姨父,忠厚老实,当董事长,抓总,管财务。我呢,能者多捞,搞生产经营。试想一下,如果把我们俩调换过来,你想想看。他忠厚老实,搞生产经营,我精明强干,干个董事长,看着财务处,把紧财务。结果会怎么样?”江兰兰听了,沉思良久,说:“只有忠厚老实,这是不是太过时了?一个经营者,既使没有理想,也应该有点爱憎,有点进取之心吧?如果连黑白、好坏、是非、功过、这些是是非非都懒得区分,那和一具尸体有什么区别?”江兰兰感到了自己的冲动,难为情的对王魁笑了笑,又说:“你认为这样安排是合理的吗?”王魁说:“合理啊!”江兰兰感到王魁言不由衷。总体的感觉是王魁很个人;她的姨夫很失败,在厂里在家里是一样。想了很久,江兰兰才明白王魁所说的合理只是一种自嘲式的悖论。她说:“其实合理与不合理都是相对的是吗?进步就是对合理的不断的追求过程。我们向你们长辈学习,想要的不是合理不合埋,而是一种榜样,一种工作和生活的榜样,或者是工作生活的参考。”王魁问:“那你找到了吗?没找到?”江兰兰说:“找到了。”“那是谁?在那里?”王魁问。江兰兰说:“在太原,是我的父母。”王魁听了江兰兰的话,想“哈哈”大笑,张了张嘴却没笑出声来,说:”江兰兰你太聪明。我知道我有毛病,不是你们理想中的领导干部,但是能跟你聊天,跟你谈人生,这真是难得的人生快事啊。你姨父他是万万没有这种福气!对此,我非常感谢你,谢谢你!兰兰!”江兰兰对王魁微微的笑着,轻轻的,让人不易觉察的撇了撇嘴。

    在易粪而食的名利场下,/从那铺展而多的垃圾的缝隙里,/你看到了光灿,/这是金子。/在污染到窒息的酒糟气中,/你感觉到有清风拂过,/心胸为之开阔,/心血为之畅流,/这是你心之向往的开怀而又放心的生活。/这是她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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