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和女

    子  和 女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论语》

    1

    在绵延一千多公里的河西走廊里，巍峨俊秀的祁连山地貌奇丽壮观，它的海拔高度在4000米以上的地方，称为雪线。一般而言，冰天雪地，万物绝迹。然而，祁连山的雪线之上，常常会出现逆反的生物奇观。在浅雪的山层之中，有名为雪山草甸植物的蘑菇状蚕缀，还有珍贵的药材——高山雪莲，以及一种生长在风蚀的岩石下的雪山草。因此，雪莲、蚕缀、雪山草又合称为祁连山雪线上的“岁寒三友”，它们也可称之为巍巍祁连山山脉所孕育的特殊子女吧！随着时光，它们越来越显得珍贵。

    遇到天空晴朗的日子，居住在山下几十里以外的人们都能看到，在祁连山中西段的山凹，有一处终年积雪形成的宽阔冰川，在金灿灿的太阳光辐射下，银白色的冰川宛若一朵盛开的硕大雪莲花，浮在五彩祥云下，山下的人们都把这朵镶嵌在雪山之顶的雪莲花称作天涝池。每当山里野花争妍开放的夏季来临时候，天涝池冰川下滴滴晶莹透亮的水珠就会结成一串又一串，欢跳着顺山涧沟壑汩汩流淌，并渐渐形成溪流滔滔而下。沿着祁连山这条水脉线，摆浪河两岸的庄户人家一代又一代的子女，就靠着天老池冰川水流，生生不息地繁衍劳作，建设他们的家园，续写着为人子为人女的灿烂人伦文化。

    要说起摆浪河，不过是一条被天涝池溪流汇聚，千万年来冲刷洗凿所形成的河道，一年的大多数时间里无一丝水浪可摆，河床里只有大大小小的沙石子当家。顺着天涝池泄下的水流，从摆浪河上游就被两岸居住的人们引入弯弯曲曲的龙渠浇灌庄稼。夏秋多雨的季节，祁连山里也会常降下大雨，摆浪河才会象一匹奔腾的野马，放荡不羁地嘶叫一阵子。要是碰到干旱少雨的年份，它只有静静地卧着。

    沿摆浪河西岸边有个村子，叫祁连村，姜德权的老家就在这里。追溯到上上世纪，姜家在当地还算比较殷实富裕的人家。姜德权的曾祖父姜志彬有幸取得了国子监读书的资格，但不曾入朝为官。姜志彬夫妇生育三子一女。德权的爷爷姜尚明排行老二，民国四十年代，当过祁连村三年多的保长。但他对老姜家却没有多大建树。随着当时民国政府的日渐衰败，姜府这个大家庭也逐渐衰落，姜德权的祖父们带着各自的子女过起了自己的日子。1949年，也就是解放前夕，姜家几个老弟兄的家庭生活大都过得比较艰难。

    解放初土地改革之后，姜尚明一家被定为富裕中农。要说定这个成份，已经和姜尚明家的实际情况不相符，都因为历史的原因。由于其家道早已衰败，家里但凡值钱的东西，姜尚明早已拿出变卖。这些无奈之举，也是为了全家人的生活，还谈什么富裕不富裕。姜尚明夫妇生有两子两女，姜广泰排行老二，长女姜月英解放以前就已出嫁。姜广泰只读过两年的旧学堂，解放后，又在当地政府办的文化夜校里学习了一段时间。他虽没有学下多少文化，心算和记忆却特别好，种庄稼更是一把好手。妹妹姜月琴解放前一年害天花，不幸夭折。兄弟姜广云要比哥哥整整小9岁，读完小学后再没继续念书。姜广泰与李兰芝反右派斗争前一年结的婚，姜广泰那年22岁，李兰芝刚满法定的结婚年龄。德权出生时，国家还没提倡搞计划生育。因年轻，做了爹妈的姜广泰和李兰芝领上孩子出门，总是怕人开他们玩笑，多少还有些害羞呢。可德权是姜家的长孙，爷爷姜尚明和奶奶姜陈氏对德权倍加呵护，其高兴头就甭提了。当时，山区农家的日子过得大都比较艰难，但长孙的到来，给姜广泰全家带来了欢乐与希望。那时节，人民公社早已经成立，社员吃的口粮，生产队每月分一次，有谷子与小麦，每人26斤，就洋芋蛋因生产队不好保管，秋季一次性分到各家，这还算好的年份。就那么点粮食，小麦所占比例虽多，也才15斤左右。除去爷爷奶奶喝茶磨炒面用的小麦（把麦子炒熟，再用石盘磨磨细就叫炒面），剩下的麦子磨成面粉还不够家里人吃20天，幸亏还有小米汤救饥。

    每年春天闹饥荒，国家会供应豆饼（就是工业用大豆榨油后的豆渣），红薯片，家家能分个几十斤。乡亲们都说这些副食品不好吃，但谁家的也没剩下。村里的小孩子都面黄肌瘦的，尤其一个个的小脑袋那么惹眼。德权因为爷爷奶奶惯着，每天能喝上小半碗炒面茶，比起同龄的孩子，身体发育要好一些。

    德权的大爷爷姜尚国夫妇，生有一子两女。解放后，姜尚国被戴上富农分子的帽子。两个女子出嫁得早，家庭也都地主成分。姜尚国的长子姜广喜解放前读过私塾，后来又上了官办的学堂，村里人叫他姜先生。1958年大炼钢铁过后，姜尚国夫妇相继去世，姜广喜代替父母成为新的富农分子。从此，祁连村再没人当面称呼他姜先生了。姜广喜与妻子万秀花生有三个儿子，可谓人丁兴旺，唯缺一个女子。在儿女双全的理念下，万秀花多少有些不甘心，想再生一个吧，怕又是个带把的，夫妻俩最终再没作为。三个儿子当中，长子德林可算是家庭的宠儿，在干净历练的万秀花精心服侍下，德林穿戴整齐，清秀的国字型脸上长有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已经17岁的他在人民公社所在地的中学初中三年级读书，在姜广喜夫妇的眼中，德林就是家庭的希望。老二德强长得粗壮结实，性格倔强。因为哥哥上学，他小学还没读完就帮父母生产劳动了。三子姜德庆刚满6岁。

    姜尚才本来老三，只因前面有一个姐姐，家里人都习惯称他老四。姜尚才不善言语，为人也实在。夫妇俩生有一男一女，家庭生活不如两个哥哥，多亏性格好强的妻子李冬菊操持，生下的一双子女才得以健康成长。女儿姜桂莲长得像妈妈，圆圆的小脸蛋红润润的，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杏仁眼总是闪动着招人喜爱的目光。因为遗传了母亲李冬菊性格的缘故，小小年纪的姜桂莲就表现出一种不甘示弱的秉性。儿子姜广元比姐姐姜桂莲小三岁，刚刚读小学二年级。

    祁连村的姜姓家族，就这么一个由婚姻血缘关系为纽带所形成的亲属团体，在当地也算得上不小的家族。在过去的峥嵘岁月里，这个家族的一代又一代子女之间，曾发生了许许多多恩怨之事，并随着社会一直延续下来。为了大家能看个明白，先从姜老四的女儿姜桂莲离家出走的原因说起吧。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