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官,意气风发,衣锦还乡,率领子孙祭祖,忽望见百里之外有五色祥云。心下奇怪,策马奔去,好一座云峰,直插入天,俾倪群小,风水比自己阴宅更好,不由地妒火重生,当时征发民夫五千,欲要挖山破此风水。不料此山不同别处,日夜赶工,才开一沟,逢到月圆,土木又复,完好如初,如伤人而自愈,穷日之功,毁于一旦。
由是,天官日夜不宁,茶饭也至无味,一日朦胧中梦一黄口小儿坐于山巅,满面嘲讽,笑个不停。愈发恼火,下定决心要用师父传授的五彩断魂术。这五彩断魂法,阴毒不过,运用不当,最伤福荫。当年袁天罡,屡次告诫非到万不得已之时,决不能轻用。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尽散家财,购得万匹绸缎,绞拧成一条数千尺长的五彩巨缆,横搭在山之两端。每端两千五百人,五百人为一拨,分为五拨,轮番上阵,日夜不停,拉着巨缆,如锯木一样,锯起山来。于是此山日瘦,不能复完,过了七七四十九日,断口处血流如注,顶上乌云滚滚,下起瓢泼黑雨,淹死民夫一千有二。
杜天官见此情景,知道此山风水已破,哈哈哈大笑,完全没有将这千把来民夫的性命放在心上。却说此山乃是八百里伏牛山的灵根,山中孕育一个灵胎,日满出山,便是散仙,所以其上常有五色祥云环绕。今日灵气被破,提前出世,沦落成不仙不妖的怪物,对杜家子孙自然恨之入骨。
再说,这杜天官计已得受,十分得意,身着蟒袍,腰悬御龙剑,骑着高头大马,再往阴宅里祭祖。八连山谷底青草连天,却无一长木,杜家子孙不知栽植过多少松柏,都无一成活。
遍寻之下,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做拴马桩的物事。杜天官有心炫耀,便抽出御龙宝剑插在地上,以为拴马桩之用。也是他恶事做尽,当有此报。那御龙宝剑乃是当年太宗皇帝御配之物,剑内充盈着九龙至阳之气。阳气一径入地,便直奔杜善德的元婴而去,元婴性本属性阴,被这至刚至阳的御龙剑气一冲,便如身在十重火窖,不能忍受,只好提前出世,千年修行,随之毁于一旦。
先不说那杜天官破了自家阴宅的风水,很快忧恨而死,沦落到那阿鼻地狱受了无尽苦楚。单说这阴灵和地灵出世之后,各化作一个少年,两家本有仇隙,况且谁也不肯退让,遂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几百年来打打斗斗,却是棋逢对手,谁也没吃半点亏,谁也没占半点便宜。今日二人又要一拼高下,却被潭梦搅乱,倒挂于古树之上,偌大年纪,被她羞辱一番,脸上自然挂不住,出奇的懊恼。
这眉间有绿线的孩儿,便是杜天德元婴所化的阴灵,绿线正是当年为御龙宝剑所伤之处。那红云少年便是伏牛山孕育的阴灵,头顶一片火云正是当年千尺锦缎留下的伤疤。
两人将前因后果说得明白,一起瞪着潭梦看她如何曲处?
潭梦道:“这个,这个,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莲生也竖起耳朵要听个所以然来,却听她道:“打架是不对的,每次我和行雷哥哥闹翻,娘亲总是不偏不倚各打五十大板。”
二灵不约而同冷哼一声,心中同时转过一个念头:“这小丫头却把我们的血海深仇,当成自己和哥哥玩的过家家。”阴灵首先开口道:“你那行雷哥哥,可曾吃了你的子孙不曾?”
潭梦答道:“我还没有子孙啊?纵使有他也不会吃的!”
阴灵又道:“那你有父母吧,哦,不对,你有娘亲没有爹爹,倘若他吃了你的娘亲,你要不要报仇!”
潭梦嘻嘻一笑道:“你好笨啊,他是我的哥哥,我的娘亲自然就是他的娘亲,他又怎么会吃自己的娘亲呢?”
阴灵苦苦一笑,险些被他气死,憋了一口气道:“倘若是别人吃了你的娘亲哥哥,你会怎么样!?”
潭梦冲口而出道:“谁敢吃我的娘亲?谁敢动我娘亲一根头发丝,我也会跟他拼命。”
阴灵马上接口道:“是啊,别人动你娘亲一根头发丝,你就要和他拼命。偏偏我家的子孙被别人挖了心,吃了,就只能忍气吞声吗?”
潭梦愣愣地说不出话来,转过头来看着山灵,那意思分明就是:“是你不对,你不该吃他的子孙啊。”山灵破口大骂道:“你看老子,你看老子干什么!?如果别人毁了你几百年的修行,将你打回原形,你能善罢甘休吗?”
潭梦不理他的谩骂,想起自己三百年修行的种种艰难,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嗯,那当然不能善罢甘休了。”山灵看她纯真可爱,毫无心机,一股悔意涌上心头,暗道:“我又何必与她过不去,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娃罢了!”
莲生见潭梦也束手无册,不由插口道:“难道就没有补救之法了吗?”
阴灵地灵出奇一致地道:“有,只有一个!”
莲生问道:“什么?”
二灵又异口同声地道:“除死方休,绝不和这老鬼共戴一片日月。”
潭梦却格格地笑道:“看你们两个说话都一模一样,不像仇敌,倒似一对孪生兄弟。”二灵初听此言,见她把自己的生死大敌指为兄弟,气的牙齿咯咯作响。仔细一想,几百年争斗下来,无时无刻不在揣摩对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对方的死穴,其实了解别人远远胜过了了解自己,潜移默化之下,自己越来越像对方,不像自己了,也无怪乎她说我二人向兄弟了。
莲生看二人面色转善开导道:“大错已经铸成,一味仇杀也于事无补,现下最好是寻求补救之道,倘若能寻个妙法,你二人可以再次修成神仙,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一句话正说到二人的心里,阴灵自思:“我和他过不去,恨他吃我子孙多一点呢,还是自己修仙不成迁怒于他多一点呢?”山灵则暗自沉吟道:“他的子孙使我功败垂成,可他自己也和我沦落到一样下场,算是遭受了报应,我一味将后世的罪过加在他身上,是该还是不该?”
潭梦见二人痴痴傻傻地不言不语,急道:“我大哥哥问你们有什么补救之法,怎么都变哑巴了啊。”
二人张口欲语,一张唇却又同时闭口不言,面露满色。急的潭梦催道:“大男人雷厉风行,吞吞吐吐算怎么回事啊?”
山灵兴味索然地道:“我二人一次在山间大战,被灵宝天尊撞见,他让我二人罢手言和,又道不久就会遇见贵人,跟着那贵人修行就能圆满功德,羽化成仙。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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