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感身后一阵急风滑过,一只透着血色的手替他接住了迎面而来的拳头。那手在月色下有些透明似的不真,凸起的脉络里细看流着黑色的血液。这是一只流魅的手。
“鹤眉?”平笙心中微惊,一转头,正对上鹤眉的鬼眼。
鹤眉的眼光落回到那粗汉身上,他从平笙身后走上前来,毫不费力地将那粗汉逼得步步后退。那粗汉睁大着眼睛看他,冷不丁咯然一声,肘骨竟破衣冒了出来!那人一声惨叫,跌跪在地大嚎起来。
周围人又静了一静。还有几人想再往前冲,却被鹤眉一眼吓住了脚。
鹤眉盯着这一群人,呼吸声都充满了颤抖,他的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双手紧拽成拳,眼中红光如流火。他几乎是迫切地想把面前这群人撕成碎片,但他立身了一会,却转身拉起平笙走了。
他走得极快,出了淮头却又突然顿住。他在树下徘徊了一阵,对平笙道:“我真想将他们的心掏出来,碾碎了喂野狗!”
平笙突然又见到鹤眉,心里很是高兴,于是轻笑道:“不至于吧。”
“王!”鹤眉道,“他们对你动手动脚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不知道!我却一清二楚!这些人渣就是该死!我亲眼见到一个女人,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得罪了他们,被这些人剥光了衣服从街头拖到街尾,你若是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你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对你干什么!”
“可我不是人。”平笙背靠在河边的杨花树干上,道,“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你何必如此愤怒?我真是想不通,杀人的感觉就那么好吗?”他说着笑起来,看着鹤眉又道,“你刚从三清镜中逃出来,不能杀人是吗?你若真气不过,我替你去杀了那些人便是。”
他说着一立身,竟真的往淮头走了过去。鹤眉惊醒过来,连忙拉住了平笙,他静了一会,心里的气莫明便消散了。“是我错了。”他道,“我吃了太多人心,一时收不住杀戮的冲动罢了。”
“你的血统高贵,怎能让你为我去沾染血腥,太不值得。”鹤眉低下头道,“王,我带你回去吧?”他说着向平笙伸手,平笙便伸出手去,任由鹤眉轻握着他沿河边走回去。
平笙问鹤眉:“为什么你走了又回来?你下次会不会又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走掉了?”鹤眉有些吃惊地道:“你以为我走了么?我不过是出去找些吃的,回来却不见了你,我火急火燎地出来找你,幸好你没有走远……”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会,又问:“原来王也舍不得我吗?”
平笙轻笑:“我自然舍不得你。”
鹤眉听了心里跳了一阵,尔后却又苦笑起来:温柔的妖王啊,此刻无论是谁牵着他,大概都可以说出这样的谎言,这人真明白自己的心意么?舍不得?有多舍不得,如同当年舍不得古邮见刹那般吗?
平笙此时却不知鹤眉心中的千转百回,他低头看鹤眉牵他的手,血脉中黑色的血液说明鹤眉已经许久没有食人心了。
这世上没有不吃人心的流魅,没有心血的滋补,不用多久,鹤眉的力量便会消殆干净,到时便同凡人无异。
平笙想:虽然他不食人心,也不喜杀人。但为了鹤眉,杀一个人,取一颗人心又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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