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见刹回来,轻微的脚步声被平笙听到了,便对那少年道:“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别再出现了。”
平笙只怕古见刹回来见到这少年,二话不说将他收杀了。那少年不知平笙的顾虑,只觉得既然他开口了,便万万不好意思再做停留,连忙扑腾着飞离了平笙的身边,于深林的黑暗处偷偷又看了几眼,才轻轻飞走了。
古见刹回来,手里抓着一把竹实,摊开在平笙面前,问:“是这个么?”
平笙看了一眼,嫌弃着语气道:“这些个太青了,没熟。”
“那便不要吃了。”古见刹也不见怒,待要走开,平笙却又一把拉住了他,将他手上的竹米抓过来道:“谁说我不要吃了。”
平笙道:“我的妖骨都断了,只剩这副皮囊还能走路,若什么都不吃,连玉殊塔都撑不到。”古见刹在旁边坐下,淡道:“撑不到也是你命中注定,怨不得旁人。”
平笙道:“你这和尚果真毫无慈悲之心。”
古见刹微阖着眼,慢慢道,“不杀你,已够证我慈悲之心。”
“你慈悲,你慈悲你杀了人?”平笙这样堵他,古见刹便不说话了,他静坐着,面庞依旧如古井无波。平笙觉得这和尚不杀自己,根本不是因为心中动情,只因他的佛祖告诉他应心怀慈悲,所以才答应了那人留自己一命。于他本心而言,说不定何等地不情愿呢,要是再给他一个理由,只要能在他的佛祖面前说得过去,这人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再对自己拨刀相向。
平笙想到那少年所说的巫山雪女,笃定了古见刹虚伪邪恶的本质,便开始以最龌龊的心思揣度起他来。
古见刹盘坐一旁,气息轻冷如雪,眉目浅淡,一身白衣在月光下如泛圣光。平笙看着不免笑起来:“臭和尚。听说你从玉殊塔来,为的是追回一只从塔中逃脱的魔物是吗?”
平笙道:“我知道那魔物在哪。我轻易就可帮你找到他。”
古见刹睁开眼,问:“他在哪?”
“听说我闻寺内有棵阎浮树,树上有果,名为‘岁春提’,千年结一颗。”平笙道,“你帮我取两颗来,我就告诉你在哪。”
古见刹道:“阎浮树是我闻寺的宝树,果实岂能说取就取。”
平笙笑笑:“我闻寺佛气浩荡,我不敢近身,何况现在身受重伤。你是和尚,又是我闻寺以前的方丈,你想取,还取不来吗?”又道,“取不来,偷就是了。”
平笙要岁春提,不过想恢复妖骨,阎浮树受千世佛荫,一颗果实可抵万人精血,是妖魔求不得的珍宝。
罗灱数月前从玉殊塔逃脱,那魔物临走还带走了镇塔的降妖杵,再不将降妖杵取回,不过多久玉殊塔的结界便能被塔中恶灵攻破,到时万妖众出,将成苍生劫难。
半月前此林突生魔火,古见刹寻着蛛丝马迹追过来,只见着一片被烧尽了的荒林。纵然他能知道这魔火是罗灱的杰作,但青海万顷之地,荒林连绵不绝,要找罗灱,无异大海捞针。
古见刹思量许久,道:“我答应你。你先告诉我罗灱在哪?”
平笙不聪明,却也没笨上某个份上,笑道:“我要拿到岁春提,再告诉你。”
古见刹道:“我如何信你?到时出尔反尔,你完全恢复了妖骨,我倒不一定制得住你。”
平笙笑起来:“原来你尚有自知之明。”他道,“不过这不是我的问题,如何制住我,难道要我替你想办法?”
古见刹又不说话了,他兀自静坐了两个时辰,远方东日渐出,已是辰时。平笙休息了一晚,身体却并不见好,他随古见刹站起身来,问:“我们去哪?”
古见刹兀自往前,边走边道:“你不是要岁春提?我们现在就去我闻寺。”
平笙跟在古见刹后面,从辰时走到正午才算出了林。平笙的皮囊当真矜贵,走一个时辰便要休息一个时辰,步态从容着,好似春日赏花。古见刹走出一段路又回头等他,说你要是走得吃力了,我可以背你。平笙冷笑着没有搭理,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
正午的阳光明媚,昨晚的深雪开始慢慢融化。冰水混在一处,一片茫茫如星。平笙在这强烈的阳光照射下,脚步不免虚浮起来。
两人过了河,快入石圩镇的时候,古见刹拉住平笙,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平笙眉心落了个结印,封住了他的仅剩的一点妖力。古见刹道:“镇中那么多人,若不封住你的妖力,怕你伤了人。”平笙走了一天的路,身乏得很,连怒气都累得没了,他看了一眼古见刹拉他的手,淡道:“你要是再碰我一下,就别想再知道罗灱的下落了。”
他甩开古见刹兀自进了石圩镇,在大街上走了一段路,那午时的阳光让他觉得眩目,不过一会额头便冒了汗,旁边的古见刹问:“你可要休息?”平笙没回答,却是突然晕倒在了地上。
平笙晕了两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大街上,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惊奇的目光似要在他身上烧出洞来。古见刹正在他旁边站着,手中撑着一把红油伞,低头看他,一脸古井无波地问:“你醒了?你晕了两个时辰。”
平笙不可置信地问:“你让我在大街上躺了两个时辰?”
古见刹道:“你不让我碰你。不让你躺着,是要贫僧如何呢?”
平笙被堵得无话可说,古见刹道:“你先坐在路边,我到人家讨点水来给你。”他说着也不去扶平笙,只是朝他伸着手。平笙对他的殷勤视若无堵,侧个身自己站起来,撞开人群在路边的石墩上坐了。
古见刹走过来,将手中的红伞递给平笙让他拿着。自己走到不远处的店铺里去讨水。方才围着平笙的路人见古见刹走了便涌上前来,在平笙两丈之外站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平笙看:若大的石圩镇,未出现过如平笙这般漂亮的人物。
平笙竟也未觉得不舒服,他没有人的心境,“人”这种东西在他视来跟草芥没有什么两样,被一堆草芥围着,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如林中舍命救他的猎者一般,若是旁的妖物为他如此,他此生怕都惦念着,但那猎者是个人,便激不起他半点亲悯之心了。
平笙坐了一会觉得烦闷不已。于是将手中的伞往前倾,遮住了自己的脸。过了三数,那伞面突然被人抬了起来,平笙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位着褚色袍衣的公子,眉目清朗,手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