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徐徐,临近二月,万象皆已不见冰凌,草原上的斡难河已经开化,沿着它,一列车马队伍缓缓驶离美丽的科尔沁……
草原的牧民,高空盘旋的鸿雁……护送着曾在这草原之上高歌欢笑近十年的善良姑娘。车子里是那善良而又美丽的姑娘今年已到十三芳龄,她是科尔沁草原上达尔汗亲王的同母胞妹,是尊贵的格格,科尔沁的牧民们看着她长大,喜欢她的笑声和歌声,可是过了今天,也许她将要永远离开这片肥沃的草甸子,她的欢笑也只能留给回忆。
蓝天白云为她织成嫁衣,送她进京。她不怕远离家乡,怕的只是以后只有她独自一人面对大清皇帝的家庭。无论她的匈讷格与她说过多少遍紫禁城里的故事,她也只当作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来听,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踏足那里。
她没有力量拒绝,早一年前,京师已下达文告,按照满清入关以来参选秀女的要求,她的兄长已将她的名册上报朝廷户部,陆陆续续的选秀工作准备了一年,有些地方上由官员选了又选,挑了又挑,终是到了二月入京由皇帝亲自最后敲定。
吉尔格勒待选入京事先虽由皇太后做了决定,但也要按照规矩同其他在旗秀女一般进京经过初选及复选,最后由帝后挑选方能成事。
一想到自己离开生长了十三年的科尔沁,将来有可能嫁给大清的皇帝,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将成为自己的丈夫,吉尔格勒的心便感到胆怯,而不是喜悦或是羞涩。她喜欢自由自在,而非终生幽禁于那个华丽的金丝牢笼。她想回去,她想逃避,可那意味着违抗圣意,是灭族的大罪,她不愿牵累族人,她只能无可奈何地任由马车继续往前行驶。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往京师,吉尔格勒的笑容在离开草原的那一刻,便敛上了,她侧头靠着车壁,沉沉睡去。
过了十多天,马车到达京师,按照皇太后事先的安排,远道而来的蒙古格格在京师城内、离着东华门不远的一处宅邸内暂住。
因路途劳顿,吉尔格勒不顾繁华的京师如何夺人眼球,只一人躲在屋内,静静躺着,闭目养神。就这样,天色渐暗,她闭着双眼,无法感受周身的变化,漆黑的屋内忽而闪过一道白光,继而如一缕青烟缓缓飘起,慢慢幻化成形。
那青烟本是一缕幽魂,因没有宿主而游离于人世间,她本该随自然堕入六道轮回,不想心事未了,一路上,随着蒙古选秀女送京的车队,飘飘荡荡来到此处。她没有肉体寄宿,便躲在吉尔格勒随身携带的香囊里,那是她之前尚有肉体时,亲自做给她的送别礼物,不想她一直佩带着,如此也如她之意,得以寄宿,再回故地。
这一次,她想借吉尔格勒进宫之计,哪怕没有肉身,单以魂魄,也想见上玄烨一面。
爱新觉罗·玄烨,始终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挂念。
这一路,洛敏跟着吉尔格勒,那孩子不愿看的风景她替她看过,都是她在这个年代儿时的回忆,今日白天路过的那座茶楼,路边的泥人摊,熟悉的京腔嚷嚷,无一不令她心酸落泪。
回忆只能是回忆,再也回不去的记忆。时过境迁,幼龄稚子长大了,茶楼的招牌重新上过了漆,泥人摊的小贩蓄了胡须,熟悉的京腔里混了些生人的味道……京师的一切终究是变了,而那巍峨庄严的紫禁城……是否也已经发生了改变?
*
康熙十三年二月辛亥,春光明媚,站在紫禁城神武门前的空地上,抬头仰望,可以看到如被清水洗净一般的碧蓝天空,晴好之日,天边没有一丝云彩。
好天气一直延续至入夜时分,一列列载着候选秀女的骡车向神武门逐一驶来,在她们本旗参领、八旗前锋营前锋统领、护军营护军统领、步军营官兵的负责下,骡车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切看似井然有序。
而在神武门往西,两辆骡车为着怕错过吉时而赶来排车,争相抢道,僵持不下,相撞后一起翻了车,这一撞很凶猛,几乎是双双不能动弹,而其中一辆车身都撞得变了形,车门车窗全被压着打不开,车中人俨然成了笼中囚徒!
变形的车厢内传出一声骄横的脆生生的女子的斥骂:“该死的奴才!你们倒使劲儿给我拉呀!再拉不开门,拿你们一个个都杖死!”
似是被女子骄横跋扈的斥骂之声惊到了,无论御车的车夫,抑或随行的侍女,个个面色骤白,对着车门使劲,又是推,又是拉,费了好些力气,却没有一点用处,车中人的骂声接连不断,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也将这南来北往的通衙要道堵塞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段时辰内,前前后后赶去神武门的骡车被堵着排成了长龙,或叫骂,或催促。车夫与侍女抹着汗,在催促叫骂声中鼓足一口气,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门开了,侍女与车夫往后连退了数十步。
就在这时,身穿淡绿色接近鹅黄色缎袍、满头珠翠、此刻傲气凌然的女子跳下车,气急败坏地冲到与她相撞的骡车跟前,一脚踢开车门,揪出车中女子,“啪啪”扇了两个耳光,嘴里骂着:“作死的贱蹄子!赔我的镯子!”
“喂!你这人怎么动手打人啊!”被打的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跟着冲出来反驳的女孩儿与她同坐一辆车,一身雪青色缎袍,不惊不怕,却是动怒了,一把推开傲气女子,抱住自家姐妹,轻轻揉着她略显红肿的小脸蛋。
傲气女子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丫头,浓妆艳抹的脸颊上怒气更盛,扯开嗓子道:“你们撞坏了我的车,误了我的时辰,还害我摔碎了镯子,倒是赔我!”
被打的女孩儿捂着左半边脸,不服地扬起头:“是你撞得咱们!咱们车走得好好的,你的车却从后面赶来硬要超过,直把咱们逼得走不了,你那车才跟着咱们一起翻了!至于撞坏,那是你自作自受!”
“竟然还敢回嘴!”傲气女子双眉高高一挑,伸手作势欲再甩上一巴掌,却叫另一人死死抓住,傲气女子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放开!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么?想作死么!”
“大伙儿无非都是进宫候选的秀女,何至于闹到今日?奉劝你一句,天子脚下,皇恩浩荡,要撒泼也得瞧瞧地儿!”说着,着雪青色缎袍的女孩儿扫了她一眼,便甩开她扶着自家姐妹准备上车。
谁知那傲气女子不屈不挠,直逼她二人冲来:“你说什么?你竟敢教训我!我阿玛都没教训过我,你竟敢教训我?你是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