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额驸进公主寝宫越发勤了,他们的交谈的内容也越来越多,俨然一对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很快,盛夏过去,进入秋令,公主与额驸之间就如同国事一般风调雨顺。是日,班第如往常一般来到公主寝宫,请了礼,侍女送上茶点,他坐下来嘬了一小口,笑道:“这菊花茶倒是清香可口。”
“白日里我唤人摘了院里新鲜的菊花瓣儿,沥净了用来泡茶最为适宜,正好解一解额驸的疲累。”
公主的善解人意令班第心中一动,凝望着她笑道:“公主有心了。”
公主被他瞧得一脸羞赧,忙将桌上的糕点推到他面前,谁知叫他一把捉住,公主心下一悸,欲抽离,怎知他死死不放,一人看着,一人低着头,屋子里静极了,侍女们早已退到门后边,没有人盯着,班第的胆子越发大了,竟将她的柔荑放到嘴边温柔地亲了一口,登时,公主白润的脸颊红霞染就,瞪大了双眼,用力甩开了他。
班第不想公主对他仍存芥蒂,就好像有人迎面泼了一盆凉水,热烘烘的心一下子冷却了下来。这些日子公主虽对他放松了戒备,两人也亲近了,却也只是相敬如宾,公主不放话,他断不敢冒犯一二,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看到她娇羞的模样,心狂乱地跳动着,竟是情不自禁地想和她更靠近、更亲密,怎料还是惹得她不快了。
公主的心亦是狂乱不安着,可以说,当他捉住自己的手时,她脑海里掠过数万个念头,可思绪太乱,她理不清,冷不防在他做出冒犯之举时,心里似乎有股强大的执念,强拉着她甩开了他。
过了好半天,公主才醒悟过来,那是住在她身体里的洛敏,先前的安分只因她与额驸并无“授受之亲”,可方才不同了,她也是这身体的一部分,她的心里仍念着玄烨,她一心想着为玄烨守身如玉,不想却阻隔了公主与额驸之间的夫妻情分。
此刻,公主开始后悔当初的心软,偏偏事成定局,她如今无法驱逐她,也不好对额驸多做解释……
公主一个人咬着牙默默承受着,班第为打破沉寂,站起身轻轻咳了一声:“时辰不早了,不打扰公主歇息。”
眼瞧他行完礼就要离开,公主忍不住叫住了他:“等一下!”
班第回过头,心中闪过一丝喜悦,不料公主只是说:“我明儿在堂屋设宴,你早些回来。”
明日……班第猛然想起一件要事,却被方才的情动扰乱的思绪,竟忘了与她说,“请公主见谅,明儿怕是无法赴宴了。”班第一脸遗憾地看着她。
“怎么了?”公主难掩失落,皱起眉头,怕是自己对不住他令他难受了。
“京师下达传令,皇上欲以寰宇一统,亲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往谒太祖太宗皇帝二陵,行告成礼,蒙古各部王公、贝勒需同行。”
公主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他这一走,怕要好些日子,心里纵然有再多不舍,也不好将他强行留下,男儿需以国事为重,她深刻明白其中利益。
如今只愿额驸归来时,她已劝动身体里的洛敏,抑或是为她另寻宿主……
*
翌日,班第出公主府,与蒙古各部落王公、贝勒离开蒙古,与皇帝銮驾会合于福、昭二陵。
额驸不在的这段日子,公主也不算特别空虚,那位活泼好动的草原格格几乎日日来寻她。这日天气阴沉,屋外风萧瑟瑟,没多久便下起了雨丝。康熙十年入秋以来,空气干燥,尤其在这草原上,风一吹多,肌肤干裂之状并不罕见,好不容易落了一场雨,只盼再多下一阵。
有时候人的期盼真能得偿,这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到了夜里,雨声依旧滴滴答答敲打着房檐、枝叶……院中的大坛子一天下来已接了满满一大坛子的雨水,和着雨滴叮叮咚咚,倒也动听。
今日因着雨势,吉尔格勒并没到访,公主这会儿听雨观花,也没困意,就着南窗炕榻坐着,远远地看着屋外雨景。
殿前的羊角灯照亮了地面,映着一滩滩洼水金光粼粼,这是一个娴静的雨夜,在旁人看来好不惬意,不想公主此时看着雨景却在发愁,唯有和身体里的洛敏“谈天”。
“我好不容易对额驸敞开心扉,你怎能为一己之私,而望断我夫妻恩情?”
“对不起……我实在不能忍受……”
“你如何不能忍受?这身子本不为你所有,何况当初你还不是借我身躯与你心上之人……”
“此话没错,可我并未对你的身躯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如今……也对,我留在公主体内已造成了不少麻烦,公主若有法子,便让我离开吧……”
事到如今,洛敏即便遗忘不了玄烨,却也没法子与他厮守,与其留在公主体内折磨两个人,不如让她一人变成孤魂野鬼,哪怕将来灰飞烟灭,哪怕再也不能在远方祝福玄烨,她也不能断人幸福……
公主感受到她的心情,不免觉得酸涩,消去一些对她的怨念,道:“我会再想法子,这些日子我已命人去寻萨满巫术,想必你我魂魄皈依之法可从此寻来,若真能成功,我也不会叫你魂魄无所依,好歹你我也相伴至今……”
她不知道洛敏为何上了她的身,却清楚记得当日病重,萨满跳神,她们的魂魄一同离开了身躯,想必与萨满巫术颇有关系,当时身在皇宫,又碍于情势所迫,无暇想到这一层面,如今她在公主府独大,自然有闲暇为洛敏另寻宿主,但要找到合适的身体寄附也非一朝一夕的易事,为今之计,唯有先寻来萨满法师。
洛敏没有想到公主非但不怨她,还愿意为她寻找魂魄宿主,这叫她感激涕零之余,亦蒙受了羞愧之感,都说公主嚣张跋扈,想来自己才是真真任性妄为!
此刻,又该欠公主一份人情了……
*
随后又过了一天,雨已停歇,因蒙古人也信奉萨满教,公主打发人找萨满法师并不困难。一大早,公主府内神神秘秘,几个身着花绿袍子的人被迎进了府门,不是为了跳神驱邪,也不是为了祭祀活动,公主在后堂召见了两位萨满法师,问了一些神机。
两位法师面对公主的探问,互看了一眼,皆是不敢泄露天机,只道:“不知公主何以得知魂魄出窍之事?”
公主早已想好说辞,道:“我阅读无数,对萨满神亦存景仰,这些日子正巧读了一本与此有关的书,便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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