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尽量避免让人瞧出她来。她熟门熟路沿着宫墙夹道,出西三所,过西六宫,前往玄烨的书房。
这是她头一回壮着胆子扮成宫女,不禁想起多年前,玄烨扮成小太监的模样偷溜出宫,而理由竟是为了赔她一个泥人儿,迄今为止,她仍保留着他的“用心”。
玄烨的书房离乾清宫并不远,是康熙四年京师地震被火烧毁之后重建的,才两年,外观依旧亮丽如新。
“什么人?”许久未来书房,不知门前的小太监已经换了人,瞧他底气不足的模样,该是当差没多少时日。
见是新人,洛敏宽心了些,却仍低眉顺目垂着脑袋道:“奴才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来给皇上送些吃食,烦请公公通报一声。”
小太监一听是太皇太后的旨意,眼珠子转得比平时快了许多,又想起李总管之前的叮嘱,说等会儿有个叫“冬儿”的宫女会来送些吃食给皇上,于是见了洛敏,便以为她就是“冬儿”,忙道:“冬儿姑娘稍等!”
洛敏尚在茫然他为何唤自己为“冬儿”,小太监已是匆匆前去通报,不消片刻,又跑来道:“姑娘请。”
顾不得去想谁是“冬儿”,此刻她只想见一面玄烨!
洛敏跨步走进书房,四周寂静,玄烨平日读书不喜人打搅,便没留宫人在旁近侍,此刻也就他们二人。
她终于抬起头打量眼前,只见这书房的书籍较重建之前更为丰富了,而在那一摞摞书山后,仍旧是那个光洁的脑袋,他举着一本《孟子》,正当念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洛敏点着脚尖悄声走近,没去打扰他,玄烨读书读得入神,并没察觉有人靠近。
直到通篇《孟子·告子下》读完,他方舍得释卷,却没有抬头,而是盯着书页上的圣人之言怔怔出神。一时间,满室静谧,不知是天神作怪,还是屋内门窗紧闭,只觉得衣襟勒得脖子紧,闷热难挡。
他伸手想将扣子松开些,不料抬眼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许久的洛敏,瞧她穿着一身宫女衣裳,没看脸,胸腔顿时一团怒气,站起来就骂道:“该死的奴才!谁准你……”然而才起身便瞧见那张熟悉的容颜,颤声道:“皇、皇姐……怎会是你!”
洛敏看着他,微笑着,眼里却蒙上了薄薄一层雾气,“我来了有些时辰了,只是你方才读书过于专心,才没注意。”
玄烨隐约想起方才有个太监进来通报了什么,他没仔细听,只是随口应了一声,至于她是何时进的屋,压根儿不知。
“皇姐来这儿做什么?”玄烨不自然地撇开视线,转向他案前的《孟子》。
“我今儿个不来,你是否打算一辈子不想瞧见我了?你若不想见我,大可与我说,我与你离得远远的便是,但你也得给我个说法不是?”
少年紧握实拳,洛敏瞧他默不作声,猜他是下定决心要让他们一块儿难受了,竟是赌气道:“行,今儿怕是待不住了,你当我不曾来过,至于这些吃食……想来还是拿去西花园的塘子里喂鱼吧!”
言罢,她握紧手柄,含恨正要离去,却叫人在身后猛力圈住,裹着她纤弱匀称的身板,闷声道:“别走!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啊!”他带着哭腔,一脸悔恨和苦痛,忍了个把月,终是忍不得了。
洛敏没有挣扎,仅此一个动作她便知道他之前的古怪皆是有苦衷的,她平复心情,轻声开口:“怎么对不住我?我不是说过,甭自个儿闷着气,有什么是不能与我说的?还是你本就不信我?”
“不!我怎会不信你……只是我……是我……”他吱唔,他气闷,他说不出口,只觉得那是一种背叛,会令她生恨,更怕无颜面对她!
他越是语焉不详,洛敏越是心中急乱,“你倒是说呀!”
“是我……是我负了你啊!”他终是将内心压抑许久的痛苦释放了出来。
洛敏挣脱他,转过身,皱眉问:“究竟怎么回事儿?”
玄烨缓缓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明亮乌黑的眼睛里藏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噙着泪,含着悔恨,终是对她道出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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