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玄烨出八旗内城于南苑行围,此次的行围队伍当中,玄烨带上了皇后。皇后第一次随圣驾出行,难免有些许奋然,也有一丝担忧,怕有许多事应付不来便又拖上了洛敏。
洛敏始料未及她会想到自己,起初并不愿再去南苑,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再不像两年之前毫无顾忌,冰月也不在她身边了。怎奈皇后先一步求了圣谕,洛敏来不及装病,又不好抗命或是欺君,也就随着一块儿去了。
也不知是刻意安排,还是玄烨主张节俭,洛敏与皇后被安排在了同一辆车内。一路上,皇后不开口,只是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看上去疲惫不堪,眼窝隐隐泛着青,若非粉黛装饰,定会顶着一张倦容难以示人。洛敏偷偷瞧了一眼,心口如同堵着一团棉花,闭塞着难受。
皇后睁开眼,正巧与洛敏四目相对,洛敏心慌避开,皇后忽而尴尬笑道:“我这般模样定是叫公主见笑了。”
洛敏轻轻摇了摇头,“皇后若是乏了,便小憩一会子吧,想必再过不久便可到南郊了。”
“既要到了,我也不便再歇了。”皇后整了整发饰,“公主替我瞧瞧,可有乱了头?”
洛敏抬眼瞧去,只见她黑发浓密,用一根大号的翠玉扁方高高绾起,一如往常在发板间簪了一朵丝质绢花,虽贵为皇后,平日也主张节俭,若非出席盛大活动,也就这般简简单单装点自己。
“皇后的发式梳得极好。”
听洛敏这样一说,皇后便放宽了心,深深笑开。
洛敏在边上但笑不语,车内顿时又陷入沉默,两人心思各异,随着马车晃晃悠悠,没过多久也就到了南苑。
一别两年,再次来到这片广袤的土地已觉物是人非,洛敏一笑置之,随后回到行宫,并没去看他们行围狩猎。
待在屋里一下午,只有云秋陪着,到了晚上,玄烨摆了夜宴,命所有人出席,洛敏由云秋换了一身衣裳,扶着出了屋。
因天气晴好,将席座安排在了露天,洛敏人未到,便已听到一片欢声笑语。
“索额图,你替朕训的那只海东青今儿可是立了大功,可要什么赏?”玄烨坐在明黄宝座上,满脸喜色。
索额图坐在下座,一听玄烨要赏他,立马站起身,惶恐而又恭敬道:“奴才不求赏赐,今儿这海东青只是替皇上猎得一只狐狸,若皇上亲自开弓射箭,必能射得虎熊!”
索额图的夸赞令在座的各位在底下互递眼色,同时观察小皇帝的神情,见他眉开眼笑,便顺势接话:“侍卫大人说得没错,皇上文武全才,猛虎黑熊定是不在话下!”
一人接话,其余侍卫大臣们也跟着纷纷凑趣,玄烨起初抬头挺胸、得意洋洋,往后越听越觉得难受,这些人大有拍马之意,而他自己想要的作为可不止是策马狩猎而已!
“那你们以为,若朕与鳌大臣同在这围场上角逐,谁会大获全胜?”玄烨刻意以一个十三岁孩子的语气向他们笑着问话,谁知话音刚落,场下便一片寂静,面面相觑,无人敢接这话茬儿。
洛敏默默坐入席间时,正遇上这尴尬凝重的场面,她紧紧拽着云秋的手,一动不动。
玄烨扫视底下的人一眼,见他们一个个借着整理衣装避开了目光,隔了好半天,玄烨大致是明白过来鳌拜在朝中的势力已不容小觑,他装作若无其事,天真笑道:“看来是朕为难了诸位,依朕看,定是鳌大臣大获全胜,鳌大臣乃我大清第一勇士,朕年纪尚幼,仍有许多学习之处,只是可惜,鳌大臣奉先帝遗命当朝辅政,此次未能加入行围,否则定能看到一番惊天动地的争斗啊!”
“皇上勤政好学,乃我大清之福!”众人仍是不敢接话,倒是索额图,似乎明白小皇帝的心思,大胆附和,同时又给各位大臣解了围。
“好了,今儿朕高兴,诸位也不必拘谨,尽情喝吧!”
“是!”
气氛瞬时缓和下来,洛敏松了一口气,吃了几口菜,又喝了两口马奶酒,时而瞅瞅座上的玄烨,他没有喝酒,只是像个大人一样与众人谈笑风生,旁边坐着皇后,两人偶尔低语几句,玄烨每说一句,皇后掩嘴巧笑,在旁人看来,夫妇和睦,举案齐眉。
“云秋,咱们回去!”洛敏“啪”地放下筷子,对云秋说道。
云秋吓了一跳,奇怪道:“主子,您怎么了?这宴会还没结束呢,若是……”
“我头晕了,快扶我回去!”洛敏略有不耐烦道。
云秋一听主子身子不适,没再多言,立马上前扶住她,悄悄离了席,一路上,疾步如飞,云秋差点儿跟不上她的步子。
回到行宫,洛敏没等云秋服侍,便打发了她,直接上榻躺下,然而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净是浮现宴席上的美好画面,她翻了个身,蜷缩起来,双手紧攥着胸前的衣襟。
历史终究是历史,皇后才是他一生难忘的女子,即便他对自己有情又有何用,他们是堂姐弟,今生注定是有缘无份……然而最遗憾的是,她偏偏对自己的堂弟——也动了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七岁时,坤宁宫的初次见面?七年来,在紫禁城里的朝夕相处?还是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在那皎洁的月光下,微风轻拂间,少年的蜻蜓点水泛起了她内心的涟漪……
蓦然回首,或许在三百多年后的史书上,字里行间,惊鸿一瞥,千古一帝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上。
可是,来到三百多年前又如何?与千古一帝相识又如何?动了情又如何?他们是堂姐弟,是拥有同宗血缘的堂姐弟啊!
内心百转千回,身子辗转反侧,直至午夜,她躺在寂静无声的行宫内的亦是难以成眠。想着他们宴席之上,言笑晏晏,花前月下,对影成双……曾经的期盼如今却给自己徒增难以负担的痛苦,此刻的洛敏奈何竟是恨起了苍天!
她猛地坐起身,未着披风,破门而出,直奔马场,月光下,随意牵了一匹马,翻身而上,奔驰而去,独自驰骋在广袤的草野之上!
九月里的夜风吹打在脸上,刺痛却也令她清醒了几分。
“驾!”草野之上只她一人,她拼命呼叫,奋力扯辔,无拘无束地奔驰,没有任何人打扰。
整整一个时辰,她骑马奔驰了整整一个时辰!学习骑马以来,这是第一次如此疯狂,她拘束了整整七年,终于在这一个时辰内,全数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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