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声。
“哈哈!皇姐你……哈哈!”三阿哥轰然间,捧腹大笑,小眼儿里都能挤出泪水。
洛敏吐够了,三阿哥笑声清脆天真,几乎响彻整座沙河行宫,停不下来。
许是三阿哥笑得太欢乐,感染了一旁的冰月和耿聚忠,冰月眉眼弯弯,用小手给洛敏拍背,耿聚忠弯了弯唇角,不像三阿哥那般肆无忌惮。
“三哥哥,你笑够了没啊!”冰月嗔怪地瞟了三阿哥一眼,洛敏抓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道:“三弟这会子高兴,让他去吧。”
冰月猛然醒悟,想起方才忿忿而逃的三阿哥,再瞧眼前的,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顿时喜悦了起来。
三哥哥他……没事儿了!
*
夜里,冰月玩了一日,乏了,睡得深了,洛敏与她同屋,躺在床榻上,睁着双眼,黑暗中,只看到莹莹月光打在冰月绯红的小脸上,不禁意勾起唇角,这丫头,准是做了好梦,笑得这么甜。
夜阑静谧,负责照顾她俩的嬷嬷早已睡去,可莫名地,洛敏辗转不眠,似乎只要一闭上双眼,耳畔就能听到傍晚的那一声声此起彼伏的笑声,泛起层层涟漪。
一年多了,来了这里一年多,她第一次失了眠,穿了长袍马褂,趿了绣鞋,蹑手蹑脚从嬷嬷跟前绕过,小心翼翼开了房门,溜了出去。
大雪已过,眼看就要到冬至,今年京师入了冬,却尚未迎来第一场雪,夜里的风倒是冰寒彻骨。洛敏裹了棉里衬衣,怎奈寒风凄紧,仍抵制不住瑟瑟发抖,正欲折返,怎知耳旁传来低低的啜泣之声,因隔得远,听不真切。
深更半夜,是谁在哭?
许是好奇心作祟,洛敏忘了严寒,循着声音,找寻哭泣的主人。
越是靠近,洛敏觉得这声音越是熟悉,像是……
“三弟?”洛敏一脸错愕,不想躲在这处偏僻之地哭泣的人竟是大清国顺治皇帝的三阿哥!
三阿哥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洛敏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胡乱用手背擦干了眼泪,“皇、皇姐……怎、怎么是你?”
“我才要问,三弟,大半夜的,天又冷,你怎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洛敏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这孩子在哭,哭得十分伤心,哭得她心都要碎了,才六岁大的孩子,能有多大的触动才会让他哭成这般?
一会儿笑得没心没肺,一会儿哭得撕心裂肺……洛敏很想知道,他的心里究竟隐藏了多少东西!
“我……”
“是因为皇阿玛么?”
“……”
“哭吧,这是你的权利。”三阿哥只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他早该有苦就哭,而不是一直憋在心里。
“谁说我在哭!我……我……呜哇!”再坚强的孩子也有软弱的时候,三阿哥越是逞强,哭得越是响亮。
“虽然你是皇子,可没有人说皇子不能掉眼泪,哭吧,哭出来就不会难受了。”洛敏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如安慰普通孩子一般安慰他。
哭了一阵,终于静了下来,三阿哥眼泪鼻涕蹭了洛敏身上一大片,洛敏不怪他,而是发自内心感到放松。
“为什么?为什么我用功读书,拼命练习射箭,皇阿玛从不瞧我一眼?我是没阿玛疼的孩子,他不要我了!他压根儿就不在乎我!”三阿哥挣开洛敏,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把小脑袋埋进膝盖。
洛敏挨着他坐了下来,“天底下做父母的,哪会不在意自个儿的孩子,若皇阿玛不在意你,便不会带你来沙河;若他不在意你,便不会赐你黄马褂……他只是分/身乏术,一时之间顾不得太多,他也是咱大清国的皇帝,日理万机……他定是在意你的,只是分量轻重难以权衡。”
“他只在乎董鄂皇贵妃,从不在意后宫其他妃子,像我额娘,像你皇额娘,还有……我们。”三阿哥垂下小脑袋,内心苦楚,听不进劝。
洛敏无奈摇了摇头,“为此,咱们更要努力,一日不成,便用尽一生,总有一日,皇阿玛会对你另眼相看。”也会将重任交与他手中。
“哭够了就要重新站起来,你是三阿哥,是大清国未来的支柱,断不能为此消沉意志,不然,不止疼你爱你的皇玛嬷会失望,冰月也会担心。”
“皇姐放心,我明白了。”
不知是洛敏的劝说深入人心,抑或是三阿哥的心思过早成熟,即便是哭鼻子,也在少顷间恢复如初,学着大人的样儿微微颔首。
看着这样的三阿哥,洛敏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若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能够活得快乐些,可他的命早已注定,此生断然不会寻常!
“好了,外头冷,早点回去睡吧,明儿又是新的一天!”洛敏重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转身欲走。
“皇姐。”三阿哥叫住了他。
“嗯?”洛敏扭头。
“我不知道,原来皇姐也学了汉语。”
洛敏怔了一下,方才那句,三阿哥用了汉语与她说,宫里教养的嬷嬷只教了她满语和《女训》,她那自带的汉语在这儿并未师从任何人,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狡辩,可又顾念之前他与耿聚忠的对话让她翻译给了冰月听……三阿哥还是注意到了,深养宫中的七岁公主已学了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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