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土

德国人处死了。

    当噩耗传来时，我们全都震惊了，你知道这以为着什么吗？眨眼之间，父母都离开了我们。只剩下我们五个孩子。我的哥哥强忍着没掉下眼泪，我和我那弟弟妹妹们抱成一团哭了整整一天。还好，我的哥哥和我年龄稍大一些，可以工作，可以赚钱，可以供养我们那三个不到十岁的弟弟妹妹。所以生计还可以维持。只是，父亲被处决不到一个月，我的哥哥就对我说，说他要参加铁托同志领导的游击队，为父亲，为母亲报仇。我当时极力地挽留，我对他说：‘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如果你再出点什么事，我们四个可怎么活？’我哥哥微笑着问我：“你想为父母报仇吗？”我点了点头。我哥哥很高兴地对我说：‘这太好了，我昨天和游击队那边联系过了，他们说他们现在不仅需要士兵，还需要眼睛，来监视德国人的一举一动。正好，你学习过德语，而且你是咱们几个当中最机灵的人，这个任务非你莫属，你愿意吗？’而我却摇了摇头。

    我哥哥有些惊讶，问我：‘玛莎，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胆子很大的姑娘，难道你怕吗？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很生气，说：‘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咱们都得被德国人处死，到时候咱们两个怎么和父母的亡灵交代？我不怕死，从父母丧命的那一天起，我就有舍弃生命为父母报仇的想法，可咱们两个得对弟弟妹妹们负责！他们还小，咱们不能断送他们的未来！’

    我哥哥很严肃的对我说：‘玛莎，你知道吗？德国人到处在以镇压非法武装的名义，肆意杀害平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占领，这是残忍的屠杀！说不定哪一天，德军就会开进咱们生活的小镇，把咱们镇的人全部杀掉。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未来？为了避免这种灾难性的后果，我们必须反抗。你是咱们镇唯一一个会德语的人，而且你能随机应变，心思也很细腻，你肯定能胜任这个工作 ，我求求你了，答应吧。这样，咱们两个才有机会为父母报仇。’

    我被哥哥说服了，于是，我成为了当地游击队的眼睛。

    那时，切特尼克组织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反抗组织。有着英国提供的援助。我当时很崇拜他们。他们不久就在这里建立了根据地。

    1941年9月的一个星期天，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一天。那天，切特尼克组织和德国人在小镇周围爆发了激烈的战斗，在那次战斗中，那队切特尼克组织几乎全军覆没。我搂着弟弟妹妹们等待着战斗的结束，可我突然感觉还不安全，就办了一生中最愚蠢的一件事，我离开了弟弟妹妹，到客厅去，想把房门钉住，免得德国人进来。但我刚把门钉上木条，一枚炮弹就落了下来，强烈的爆炸把我震倒在地，门也被炸的粉碎，而后，我只隐约听到了弟弟妹妹的叫喊，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战斗已经结束，小镇已经一片狼藉。德国人攻进了镇子，街上许多慌乱的平民被射杀，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幸存。我在大街上找到了两个妹妹的尸体，却没能找到弟弟，一个幸存下来的人告诉我，他躲在角落里，亲眼看见我弟弟发现自己的姐妹被德国人射杀后，找到了一颗炸弹，和一个德国兵同归于尽了。我当场就晕倒在了街上。要知道，如果我没离开他们，他们也不会在慌乱中跑出屋子，也不会死。我……我连畜生都不如，我对不起我的父母啊！天哪，短短两个月，就有五个我最爱的人离开了我……”

    玛利亚捂着脸哭了起来，止都止不住。罗宪也不禁为之动容，流出了一行眼泪。

    “然后呢？”

    “是德国人杀害了我们家五口人！我当时发誓要让德国人血债血偿。我有一次给游击队打听到了德国人的围剿情报，让那些德国人中了埋伏，死伤了三百多人。我哥哥也参与了这次反围剿行动，战斗结束后他以战功成了游击队的一名军官。”

    “呼……那天我们中了埋伏，你哥哥也参与了行动吧。可能他差点要了命。”

    “不……”玛利亚突然伏在了地上，哭得一时连话都说不了了，“不……他没参加，他……他死了！”

    罗宪感到极为震惊，他对玛利亚已经是十分的同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年的五月份，他抽空回了趟家。可我万万没想到这次见面竟成了永诀。我对他哭诉了一遍我这几年的遭遇，总算是把我这两年的压抑和痛苦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我哥哥听后，搂着我，安慰说：‘你放心，你会活到战争胜利的那一天，我敢保证战争用不了几年就要结束了。咱们都会活到战争胜利的那一天。’然后他给我讲了一遍苏联在斯大林格勒的胜利，盟军在阿拉曼，在突尼斯的胜利。之后的几天，他一直陪着我，直到我露出了笑容——发自内心的笑，他才离开。临走前，他还对我重复着：你放心，你会活到战争胜利的那一天……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切特尼克组织竟会配合德军发动对游击队的进攻。我哥哥被切特尼克组织的那群畜生俘虏了，然后，他被交给了德国人……

    还记得你们刚来到这个小镇时看到的吊在电线杆上的那几具尸体吗？其中一具……就是我哥哥的……”

    玛利亚止不住大放悲声。罗宪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平常脸上总挂着笑容的女孩竟会经历过如此多的不幸，身上背负着如此多的仇恨。

    “我向你保证，战争会在1945年结束……”

    玛丽卡渐渐止住了哭泣：“我相信，你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罗宪再三保证。

    “不早了，回去吧，等天亮了他们该发觉了。”玛利亚突然笑了，“看来今天情报也送不成了，不过也没关系，游击队肯定已经有所准备了。谁叫你们——不，德国人最近没完没了的对我们进行围剿了？”

    罗宪帮玛利亚揉了揉脸上的伤：“可你这伤……不要紧吧。对不起……”

    “哈哈，这算什么问题，大不了我天亮后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不让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上士看到不就行了？”

    罗宪也不禁一笑，他搀起了玛利亚，两人一道走回了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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