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盆景,顾名思义盆装的景致,是一门将自然风景浓缩在小小盆台里的艺术。通常是以植物和山石为材料,大到酒店门前的迎客松,小到书桌上的一盏雪花玉露,无不是小中见大的山水画意,宁静而致远,但是——我们的崔佩佩对这些古意情致全无研究,她被吸引单纯是因为那一盆小小的仙人球。
前些日子崔佩佩不但养活了佩爸使人搬回家的半死黄杨盆栽,还在松土除草时挖出了几个仙人球。
这种耐旱耐阳生命力顽强的草根植物在现时追求古雅精致的盆艺界是完全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佩爸看到崔佩佩小心细致地从逐渐回绿的黄杨盆里挖出球根时点头如是说,全不知崔佩佩另寻了个几只手掌大小的盆盒,将仙人球一一栽植养活,末了找了些五彩石豆填住盆土,赫然变成了上辈子风靡不衰的办公桌植物摆件。
一开始的崔佩佩在佩爸隐含低俗没格调的嫌弃眼神中养着当乐趣,没想到一日农场的刘婶子(第十章出现过车站卖凉虾的刘婶子)来家拜访,一见那五颜六色的仙人球盆栽喜欢得不得了,当即要了两盆去。过了两天刘婶子又来拜访,原来那日她回农场刚下车还没走出车站,那两盆仙人球就被人强买了去说是要送给家里的孩子。
小巧玲珑五彩缤纷且生命力顽强不需要精细打理,这样的小物件想不招人喜欢都难。
所以,什么古意,什么盆台,什么山水画意融景于盆,传统盆景艺术的那一套幽深古雅不是人人都欣赏得来也不是人人有能力欣赏的。面对连树带盆十公斤的虬结银杏,夏要避旱冬要防寒,肥要周施盆要年换,这一套劳力费神怕比给人打工还辛苦,还能空出多少心情来观景赏意?
所以崔佩佩是个俗人,上辈子她摆弄过不少彩石填围的玲珑小盆栽,正儿八经称得上盆艺的却只有佩爸因为工作关系搬回家的寥寥几盆,论养活她能,论投入精力却没有多少。
事实证明大众的口味和她崔佩佩一样,是俗气的。
之后崔佩佩又去佩爸开辟的那条盆景走廊里挖了些被人嫌碍的小球根,或嫁接或扦插,将刘婶子乐呵呵搬来的几十只精巧五色的小花盆全栽了个满,刘婶子眉开眼笑,自此再不卖凉虾,改卖仙人球小盆栽了。
于是崔佩佩便开始意动。
南山不仅有茶叶基地,还有种苗基地。
这里有山谷沟壑,树林浅滩,简单说,山林郊区地广人稀,极适合生产。
这里辖属市里却毗连省城地域,从崔姑母的家出发,反而更省时些。
身后郝敏拎着种苗跟着,崔佩佩双手接过了对方的找零,这位外罩衣粘满泥土的汉子豪爽地塞给她几颗蒜头似的水仙球根,“深山老林的稀罕你这丫头,这就搭给你了!”
喜滋滋收下的崔佩佩却乐极生悲,领着郝敏走了半钟头终于被复杂的地形地貌压泄了气,“怎么又绕回来了?”果然是深山老林人烟罕见,走过一个山头又是一个山头,如今上山容易下山难,想问路还找不着对象,崔佩佩哀愁,不成还得原途返回找那稀罕丫头的园林工问路…………
“你要下山?”
面对从脖子到胳膊挂满了各类种包苗袋的郝敏,崔佩佩很心虚,郝敏也不多说,伸手牵她选了个极偏的方向,眼看着越来越茂密丛生的野草和愈发密集陌生的动物鸣叫,崔佩佩缩手轻扯郝敏,“你……你确定么,咱们是要回家……”不是去找地鼠洞。
“这是近路。”郝敏低头重踩,把挡路的野草踏实替她开道。
这你也知道?崔佩佩惊,郝敏沉默半晌道,“去年冬天雪灾的时候,我在森警部队。”
……!
所以,大哥你......跟着森警部队来这片森林救灾来了?
知道他常被郝秘书扔进部队磨练,却不知道郝敏竟毫不含糊地连森警部队的实地救灾也犯险参加了进去。去年冬的那场暴雪,别说是山区,就是城市里都差点断路断粮,郝敏却在大雪封山无电无水的情况下坚持了下去......
这真是久经考验的少年人,佩服佩服......
郝敏的话自然可靠,不到一刻钟崔佩佩就看到了亲切的水平地面和巴士站,停靠了好几辆越野吉普。
可算是下来了。
这山偏地远的,若不是有郝敏这个万事通,她只怕还在上头煎熬。
晴空万里无云了,崔佩佩便拉着郝敏在巴士站的木栏上坐下细数他身上挂着的包包袋袋。
这些苗种不但要养活,还要培漂亮,培出新品种,算是为自己,也算帮一把刘婶子。
上辈子的自己尤爱园艺,侍弄出来的花花草草连佩爸请的匠工也赞不绝口,那时她有心要报考园艺,无奈崔姑母极力反对,“摆弄花草那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活计?我们崔家哪能出这样的人。”最后和佩爸议定让她学医。
崔佩佩细细将水仙球根装进纸袋。这辈子,她不会轻易放弃坚持。
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嗳,我说这么眼熟,这不是小佩佩嘛。”斜喇里一个声音突兀插入,莫名让崔佩佩寒毛一竖,不等她抬头,那人影就窜上近前被站立起的郝敏挡住。
“唉,这才几天,小佩佩就有了新人忘旧人了,见面连招呼都不打?”隔着郝敏,那声音懒洋洋又粘呼呼,仿若潘多拉魔盒里首先钻出来的那条名为多嘴的长舌。
崔佩佩硬着头皮站出来,干笑着摇摇左手,“啊,王笙,你好啊,也来逛山啊。”
王笙斜觑了眼崔佩佩手中印着“南山种苗基地”字样的纸袋,语调有些神秘,“我可不止是逛山,我逛的是你绝没见过的。”
崔佩佩头皮发毛,好奇心人人都有,但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去探。只盼着再不和这些大少爷们扯上关系的崔佩佩狠狠掐死了那颗害死九命猫妖的好奇心,装没听懂,“啊,那你快逛去吧,我得回家了,这些树苗不赶紧栽下去就不好养了。”
王笙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什么树苗不树苗的,回头我让那老板按箱给你送去。快跟上,绝对是你没看见过的,”那丝不耐很快消失,王笙又恢复了那张热情无比的花心大少脸,对崔佩佩那叫一个亲热,“走走,看了你绝对不后悔,换别人我还不乐意叫他。”说着视线就斜睨过一直冷眼看着的郝敏。
若说崔佩佩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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