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刺痛。
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回她。那个有着蓬松头发，带着一半美国血统，生气时会嘟嘟嘴巴的女孩子，占满了关于他二十岁到二十六岁的长长六年里面，所有的忧伤和欢喜。
她是他的世界。他怎么能失去这个珍贵的世界呢？
大屏幕上略略映照出不远处东京铁塔明亮的灯光。
那里是他的第一站，他的目的地。他要站在东京拥挤的人群之中，再次抓住晓芙的手。
这个设定使他振奋。虽然决定做得如此草率，只不过是在家中的电话上发现一个未接号码，号码的显示地点，是曰本东京。
只是如此而已。
可是亲爱的晓芙，她已经离开他太久太久。
周虞城在成田机场等待了两个小时，看到面容苍白而憔悴的蓦尧缓缓向自己走来。他把指尖的KENT掐掉，以极快的速度从自己那辆银灰的丰田车中出来，向蓦尧招手。
穿着淡蓝色衬衣的夏蓦尧立在那里，顿了一顿，然后朝他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他们展开双臂，紧紧的拥抱了彼此一下。
刚刚下过雨的东京，有微风，夏天的气味很浓烈，有染着奇怪颜色头发的女孩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的从街边走过，灯火阑珊，东京是热闹的城市。
虞城熟练的掌控方向盘，往郊区开。
蓦尧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把头仰靠在坐椅上，失神的注视着奶白色的车顶。虞城在顶上悬一只小小的晴天娃娃，跟着车身，一摇一摆的。
那个晴天娃娃低垂着圆圆的脑袋，正看着夏蓦尧。
他吐出一口气，直起腰来坐正。
“很累吗？”专心开车的虞城凝视着正前方，淡淡的问，“看起来要睡觉的样子。”
蓦尧把细长的手指插进头发里，揉乱自己那一头墨色的碎发。
“嗯。”
“……早帮你把卧室整理好了。”虞城低声的应了一句，然后转动方向盘，车子绕到高速上。
头搭在手臂上，迷惘的注视前方：“嗯，谢谢你，虞城。”
车厢里面的气氛有些僵硬。蓦尧转念想，也是应该。
周虞城才是杜晓芙最坚定、最忠诚、最无私的爱慕者呵。他等了她三年，但是她爱上夏蓦尧。偏偏夏蓦尧是周虞城最好的朋友，因此他以沉默和容忍，看他们幸福。
原来夏蓦尧好像并不是能使杜晓芙幸福的那个人。
虞城他……应该是有些恨他的吧。
“怎么确定……她就在东京？”
在转向另一条高速时，虞城决定由自己打破沉默，然后在心中默默地想，为什么晓芙非要爱上一个如此骄傲而冷漠的男子。
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周虞城会把她捧在手心上如珠如宝。可夏蓦尧不会，他太了解蓦尧了，他想象不到有什么人什么事情，能令夏蓦尧动容。
没有。没有人有这个能力。
淡淡的苦涩渐渐就这样从心底的最深处蔓延出来。
蓦尧转过脸，看了看他。
“我有直觉。”一向的言简意赅。
虞城莫名的冷笑了一声。
“你的直觉从来不准，蓦尧，你一直都迟钝。”
“……”
“何必先狠狠伤害，然后再去寻找？有时候我会想，夏蓦尧根本不爱杜晓芙。但是我还是放她和你在一起。”
“……”
“告诉我，蓦尧，你爱她吗？你是否好好的，真实的，爱过她？！”
他猛地转头去看蓦尧，他的好友紧紧的抿住倔强的嘴角，蹙起那两道斜飞的剑眉，眼睛明亮而锐利。那副表情，真是凭的让人心动。当初在十大，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拜倒在这张脸孔之下。
感觉到虞城的怒气，蓦尧长久的不发一言。
车子的速度慢下来，前方有灯火。
寂静的空气涌进车里，透着蔷薇的烂漫香气。
晓芙喜欢蔷薇，所以周虞城一直在自己的私人别墅，为她种植蔷薇。夏天的时候花会怒放，开满整面墙壁，粉色白色间杂，在淡白灯光下，着实令人惊叹。
晓芙那时候来东京，在这墙外站了许久，脸红红的。
蓦尧惆怅的站在外面，想了想，手指又插进头发里面。
爱吗？他想，他一定是爱过的。否则不会在分开之后，感觉到这么痛。
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晓芙，无论如何也要把过去的时光找回来。无论如何，这一次，不能再放开晓芙的手。
虞城打开门，示意他进来。
“嗨，大帅哥？快来看看我把房间布置的怎么样！”一面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一面招呼蓦尧，“哎哎哎，你那是什么狗屁表情嘛，放心好啦，我才不会在你的房间放洋娃娃呢！”笑得眯起一双墨蓝色大眼睛，好像刚才在车内的不快完全是莫须有一场，“快进来！”
“……”把哈苏的带子从脖子上解下来，转动酸痛的脖子。
“进来进来，”周虞城已经完全恢复念书时代的八卦无厘头性格，像个殷勤备至的掌柜，猛地摇晃手指，急于要给蓦尧看看房内装饰，“有点乱，别介意别介意啊！”
到处都是紫色，周虞城式风格。
所有的桌子上都是凌乱的相片，虞城游走世界各地，偏好风景照。
蓦尧在桌边坐下，将它们捋好，一张一张的看，虞城趴在厨间，取了上好的牙买加咖啡豆，丢进石磨里面，按开关。
“蓦尧？”他探出头，“老习惯？”
不加糖的手磨蓝山咖啡。
虞城看了他一眼，缩回头去，片刻后，端着一杯温过的牛奶，放到他面前。
“呐，喝下去，这个有助睡眠。”
看着那杯粘稠的白色液体，蓦尧没来由的皱起眉头，身体撤退到一旁躲避它，手指里的照片停在一张上面，举起来问虞城：“这里——？”
虞城在他对面坐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揉揉眼睛，瞧了瞧。
“啊，冲绳！”他敲敲桌面，“曰本的海中净土。”
蓦尧冰蓝色的眼眸凝在照片上，停了很久。
“很美的日光。”
“唔，是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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