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仁道:“饿不死,咱们用衣服拧成绳子,到时候滑下山谷,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呢!”康洪道:“我勘察过了,下方是绝谷,只要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山长仁道:“当家的,不试怎能知道?”
康洪面色一沉,道:“军师,咱们被鬼子赶到这里,他妈的已经够丢人了,若再偷偷的溜走,以后在道上还怎样混?”山长仁见他脸色不善,干笑了几声,不再言语。康洪喊道:“弟兄们,小鬼子已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怎么办?”众土匪皆振臂高呼:“杀下山去,赶走小鬼子。”
康洪高声说道:“对,士可忍,孰不可忍,谁他妈的熊蛋,我双匣一枪崩了他。”他大手一挥,走在前面,当看到山下浓烟滚滚时,心中大奇,正在思忖之际,山长仁来到他身边,道:“当家的,阎王没有把大门敞开,咱们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康洪道:“是谁跟小鬼子干了起来?”
山长仁道:“敢跟日本人较量的,也只有八路。”康洪叹了一声,道:“危难之中,八路施以援手,我……我可怎么面对人家啊?”原来康洪仗双枪把刘黑七救走之后,见刘黑七还想回泰安,二人意见不合,便分道扬镳,他孑身一人来博山闯荡,几年间网罗了五六百人,啸聚山林。八路军教二旅和鬼子都看中了他的实力,派人来争取他,最后他晓以民族大义,参加了八路军,编制为教二旅独立营。可没几天,适逢鬼子大扫荡,他的独立营与鬼子打了遭遇战,死伤二百多人才甩掉鬼子的追击。他看着残存的队伍,懊悔不已,又想到八路军生活清苦,灰心之下,命人脱掉军装,来到双子峰占山为王。
山长仁道:“八路不能大碗喝酒,也不能大碗吃肉,身上出了汗毛就是虱子,所以,这个八路说什么都不能当了。”康洪道:“怎么才能躲开八路?”此刻,山下的炮火已熄,山长仁望着西逃的鬼子,道:“趁他们追击之际,咱们快速离开这里,到北边三十里外的老爷岭安身。”康洪道:“这样就走了,合适吗?”山长仁道:“你忘了咱们那二百多弟兄是怎么死的吗?”康洪微一沉吟,道:“军师,听你的,告诉弟兄们做好撤离的准备。”
鬼子溃退后,柳惠没有下令追击,心中琢磨着如何将双匣康洪收服于手下,忽发现东西二峰人头攒动,心中疑惑,道:“师兄,他们往来奔忙,这是要干嘛?”郭子豪接话道:“跑路啊!”夏一凡道:“不会吧!干嘛要跑?”
郭子豪嘿嘿一笑,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当土匪的都深谙此道。”柳惠道:“危机已除,还跑什么?”郭子豪道:“鬼子能围第一次,就能围第二次,不跑岂不是等死。”狄云向他笑道:“你傻大黑粗的,想不到心眼也这样灵活。”郭子豪道:“吃这碗饭的,心眼若不灵活,脑袋那是朝不保夕啊!”
柳惠眼力非他人可比,说道:“他们在收拾家当,看架势确实是要想跑路,一会你们呆在这里,我过去臊臊康洪。”夏一凡道:“算了,一群亡命之徒,惹急了会跟你玩命。”柳惠道:“你不要替我担心,我会让他们急不得、恼不得。”
不久,众土匪抗袋的抗袋,背包的背包,一窝蜂似地从山上涌下来。柳惠身子一跃,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轻轻地落在山道上,狄云、陆青素以轻功自傲,此时见了,自叹不如。
柳惠待土匪走近,口中发出一声轻啸,声音听来柔和异常,却又震人心魄。众土匪停下脚步,皆都把目光投射过来,虽然是在夜里,也能看出拦路的是一位绝色美女。柳惠啸音一停,口中笑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郭子豪听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康洪从人群中走出来,仔细打量了柳惠一番,沉声道:“小妹妹,风大夜凉,让你家大人出来搭话。”柳惠见康洪四十出头,一张脸棱角分明,双目深邃,便知是个桀骜不驯的人物,笑道:“你就是康洪康大当家的吧!”康洪向夏一凡等人藏身之处望了望,道:“正是,请姑娘让开道路,放我们过去。”柳惠捋了一下额前秀发,道:“康大当家的,你率领众弟兄是要追赶鬼子吗?”康洪听了脸暗暗发烧,道:“这……”柳惠笑道:“也许你方才没有看清楚,鬼子是向西逃走了,你们不该向东追。”
康洪道:“小妹妹,追不追鬼子,是我们的事,快把道路让开。”柳惠道:“想当年双匣单骑救主,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如今慑于鬼子的淫威,变成了惶惶之丧家犬,哈哈……”
康洪把名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见柳惠羞辱于他,正要发火,山长仁一旁喝道:“闭嘴,当家的要做什么,岂容你这山野村姑来干涉。”
柳惠见他面色焦黄,形容枯槁,冷哼道:“病痨鬼,说话跟我客气点,若不是我柳惠打走了鬼子,你还在山上烧香磕头呢!”山长仁见她双目寒光逼人,机灵灵打了个冷颤,道:“柳……惠姑娘,你说是你打跑了日本人?”柳惠冷声道:“他们不是人,是鬼!以后在我面前只许提‘鬼子’两个字,不许提‘日本人’三个字。”
山长仁见她脸带煞气,说话语调冰冷至极,嘴里挤出几声干笑,道:“柳女侠,有话好说,你还没回我话呢?”柳惠道:“鬼子当然是我打跑的,不过,还有几个朋友帮忙。”
康洪能博得“双匣”名号,眼力自然非同一般,知她所言不虚,这时收敛火气,抱拳道:“柳女侠,以你几人之力,便令鬼子逃遁,我康洪佩服,佩服!哈哈!”他的笑声中明显带有苍凉之味。
柳惠心下同情,道:“康大当家的乃当世英雄,柳惠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何要躲避小鬼子?”康洪回头看了看与他朝夕相处出的众弟兄,转过头来长叹一声,道:“请女侠不要问了。”柳惠心下明白,道:“康大当家的要去哪里?”康洪道:“老虎岭。”柳惠问道:“老虎岭在哪?”康洪道:“东北三十里外。”柳惠道:“康大当家的,我可以让路,但有一事相求……”康洪道:“柳女侠对康某有相助之恩,有事只管说,我定当照办。”柳惠道:“我最近有一批粮食要运抵这里,如果路过老虎岭,还请你放行。”
康洪道:“放心,你的粮食若在老虎岭丢失一粒,我康洪提头来见。”柳惠双拳一抱,道:“我柳惠今晚先谢过了。”微微一笑,续道:“康大当家的,要走也不急在一时啊!你看弟兄们身背的破枪,都丢了吧!马圈里的牲口和鬼子丢下的枪支弹药尽可以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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