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窗格时,叶琛转醒。他睁开漆黑的眼珠,眉心深皱,右手缓缓抚上心口。
一阵刀绞般的痛楚从心脏传来,然后迅速扩散开去,自血液一路蔓延到全身各处。
他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折磨,随时都会晕厥。死死咬住的嘴唇几乎渗出血珠来,可他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之前陆梨说这是余毒未除,所以会引发心悸等症状,只要服用一段时间的药就会慢慢好起来……想到陆梨,他觉得疼痛骤然减轻,连同渗血的嘴角也上扬起来。
她还未醒,躺在他身侧睡得很熟,均匀的呼吸声预示着一夜好梦。
他知道她一定累坏了,不忍心叫醒她,于是悄无声息地扶着床沿一点一点起身挪到了轮椅上。
从床边到门边共有七步半的距离,也就是说推着轮椅他需要行两圈;从门前到小院要下两个阶梯,为了能独自到院里去,他之前不得不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去学会如何让自己坐在轮椅上下楼梯,并且不让自己摔倒在冰冷的雪地里。他知道桌子在哪里,枝桠茂密的树在哪里,所以不会不小心磕到碰到。出门以后左行三周是厨房,下台阶后直行十一周是院门,院子最右边有一口井,那是他绝对不能接近的地方……他忽然觉得很好笑,他竟然真的快要适应盲人的生活了,一个盲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盲人。
推开房门,积雪莹莹,阳光明媚,他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以免窗外的寒风冻醒了屋里睡得正香的人。
很久没有过这么灿烂的阳光了,积雪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几乎把人的眼睛给灼伤。陆梨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光线璀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不得不伸手遮住直射进来的阳光,眯起了不太适应的双眼。
她稍微动了动,立马感觉到全身各处传来的酸痛感,特别是……双腿之间。思绪翻涌,昨夜的记忆如潮涨般蔓延开来,她一下子欢喜又慌乱起来。
是真的,成为他的一部分了,从此以后,密不可分。
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他的轮椅也不在房里,她忍着酸痛感披上大衣来到窗边,看见院里的梅树下静静地坐着个人,乌发白衣,鲜明耀眼,纵然色彩相同,也决计无法和白雪混为一体。
他站在树下,于是刹那间,天地间风景如画。
叶琛的白衫在风吹之下翻动着,乌发也在空中烈烈飞扬,那样素净的面容,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色彩,陆梨觉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偷偷地说:他是你的了,彻彻底底是你的了。
这样美好的人,竟然真的会是和她相伴一生的人,从今以后再不分离。
她笑了起来,觉得窗外已然冰消雪融,暖意潺潺。
陆梨踏入小院走到叶琛身边,将手温柔地覆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探了探温度,然后给他披上大衣,“穿这么少就出来吹风,会着凉的。”
语气略带责备,却不甚有底气,显是还处于一种微妙的尴尬与不知所措中。
叶琛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转而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不是有你在吗?”
“有我在也不代表你可以不顾身体胡乱生病。”她不满地埋怨。
“有你在,就不会觉得冷。”他意有所指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掌心所处的位置是他的心脏,那样沉稳的心跳,那样滚烫的温度。于是她明白了他的深意——她是他的温暖,她是他的希望。
她的脸最近常常发烧,所幸他看不见。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要去厨房准备早饭,却在转身的一刻被他拉住手,于是停□来回头看向他,“怎么?”
他的笑容温暖和煦,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阿梨,你在害羞吗?”
害羞?
好吧……她确实在害羞。
陆梨无奈地蹲□把侧脸埋在他腿上,诚实地说:“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抱歉,是我操之过急。”他叹口气,用手轻轻揉着她的发。
他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甚至没来得及跟她举行一次像样的成亲仪式,就这样草率地要了她……他的陆梨是那么素净美好,值得用一切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去陪衬,而他什么都给不了她,还要她反过来照顾自己,却这样轻易将她变成自己的人……
他确实太过草率仓促。
陆梨抬头看着他,从那样细微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几乎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你后悔了?”
他没说话。
就算觉得愧疚,可他不后悔,因为他自私地想要拥有她,拴住她。
陆梨叹气,无可奈何地在他唇角印下一枚轻吻,“笨叶琛,笨得无可救药!”
她轻快地起身离去,走进厨房前还小声地嘀咕了句:“就算你后悔了,我也会追着你要你负责……”
院里传来叶琛的轻笑声,她满意地扬起唇角,开始准备早点。
她知道他听得见,这话原本就是说给他听的。
除夕这天,依旧是天气晴好。
陆梨醒过来时身旁还是空空如也,叶琛又早起了。
她没有多想,披上外衣仍然在院里找到了他,他的脸和往常一样在日光下显得白皙透明,有种即将消失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心头有些慌张,近日常常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好像他随时会消失不见。她给他把过脉,脉象虽然较弱,但也只是余毒未除和旧伤未愈的缘故,并无大碍。她强压下心头的异样,笑自己太过多疑。
彼时叶琛笑得温润灿烂,扬起的衣袖如白色的蝶翼在风中飘扬,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不会乘风而去。
“怎么了?”叶琛注意到她的沉默,微微抬头问道。
她迟疑了片刻,笑着说:“每天都起这样早,害我觉得自己是个懒虫。”
叶琛笑了,“今日我们去市集吧。”
“去做什么?”
他轻快地答道:“准备六礼用品。”
六礼……六礼是最隆重的成亲仪式,只有最身份地位尊贵无比的人才会举行礼节如此繁杂的六礼,叶琛显是将她看得极重极重……
她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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