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久了都还没出来啊?”
“对啊,这都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难——”
“呸!你这乌鸦嘴,赶紧给我闭上,怎么说话呢你!”
“哎哎,我就随便说说,该打!该打!”
这日清晨,往日清幽古朴的小院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给挤了个水泄不通,有人端盆子,有人烧水,有人愁眉不展地叹气,有人来回踱步,而更多的人只是在焦急地等待着,嘈杂的说话声在空气里四处游荡。
没一会儿,房门开了,一个老婆子走出来,在众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场景时就又迅速合上了门。
“哎,李妈,里面怎么样了?孩子还没出来吗?”一个中年汉子焦急地问,“陆姑娘可都进去三个时辰啦!”
被称为李妈的老婆子眉头紧皱地摇摇头,“孩子还没出来,胎位不正,再加上母亲身体太过孱弱,没有大出血已经算好的了。再这么拖下去……哎,总之情况不妙。我是出来叫丫鬟们再打点热水来的,不跟你们说了,我这就去厨房看看。”
众人闻言立时炸开了锅。
李妈接生了三十多年,连她都这么说,可见情况之危急。
嘈杂的说话声一直响个不停,好一会儿从院外进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素净的白衫,乌发如墨,面容俊秀好看。只是他坐在一个木制轮椅上,漆黑的眼眸似是潭水一般无光无神,毫无焦距,显是双目失明。
“叶公子回来了!”
“叶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陆姑娘都在里面待了三个时辰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诶,叶公子,你把陆姑娘要用的药都带回来了?李妈!李妈快过来!叶公子回来了,你赶紧把药给送进去!”
又是一片喧哗。
叶琛隽秀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表情,不急不躁,只是温和地说:“诸位还请保持安静,太嘈杂的环境会令孕妇焦虑不安,我们再等等,有了这些药,相信很快就会没事的。请大家对陆梨有信心些。”
即使他双目失明,又坐在轮椅上,可他闲淡的表情和温和的语气不知怎的竟有种安定人心的魔力,在场的人都在这样的言语下安静下来。
好像他说一切都会好,那就一定会好。
这样安静地等待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从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院里的人闻声都不由自主舒展了眉头,于是安静的气氛终于又变得活跃起来。
“哈哈,生了!生了!”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众人都展露欢颜,唯有叶琛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和大家的如释重负比起来,他表现出来的更多是信赖和笃定。
没一会儿,门就被轻轻地推开。陆梨疲惫地揉着眉心从屋里走出来,纵然身体已累得不行,却仍然扬起笑脸对院里的一个中年男人说:“恭喜张大哥,是个男孩。”
那被叫做张大哥的汉子搓着手哈哈地笑起来,嘴角都合不拢了,“多谢陆姑娘,哈哈哈,多谢陆姑娘!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初为人父的喜悦和看到妻儿平安的如释重负在这个男人的面上交替上演,陆梨注意到他眼眶都红了。
她由衷地笑起来,在这样的欢喜热闹里安静得像枝头的一朵梨花,不张扬不喧哗,只是素净地开着。
人群之后的叶琛仰着头向这边微微倾着,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又像是什么都看见了。
他能想象到此刻陆梨面上笑意,一定和在梨花谷时一样,浅浅的,却又深深地打动人心。
陆梨远远地朝他的方向望来,看到他穿着自己做的衣衫朝自己微笑着,冬日的阳光洒在他面上,有种无声的温柔。他就像是被阳光勾勒出一层金边,灿烂耀眼至极,无关乎身体的残疾与否,他一直都这么美好。
她突然冒出一个古怪又大胆的念头。
那天夜里躺在小床上,桌上的油灯已经灭了好一会儿了,她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偏过头来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叶琛。
“你睡了吗?”她轻轻地问。
“还没有。”他下意识地朝她的方向侧过来。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她可以看见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多美的眼睛!竟然看不见了……她在心里叹口气,却又无端开心起来——他没了双眼,她就是他的双眼,他可以依赖她,可以信任她。
她的面目变得极其生动柔和,隔了半天才说:“今天看到张大哥热泪盈眶的样子,突然觉得张大嫂很幸福,能够被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盛情关怀着,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看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我很羡慕。”
她很羡慕……被她的诚实给怔住,叶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心里砰砰地跳着,久违了的紧张。
“你在听吗?”
“……在。”
“我过去都没想过嫁人是什么样子,总觉得那离我很遥远,可是如今……”她略微停顿了片刻,努力装作很自然地问,“叶琛,不如我们……”
不如……
不如我们……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突然僵住,就在这样异样的沉默中,在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中,他听见她说——
“叶琛,不如我们……成亲吧。”
九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惊雷,把他的胸腔炸了个惊天动地。这个最平和淡然的人自从遇见陆梨后,就开始屡屡失去冷静,而今更是被这样一句话震得灵魂出窍。
久久不见他答话,陆梨以为他不愿意,一下子无地自容起来。
老天,她究竟是在做什么?
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大胆最没脸没皮的女子了,竟然对一个男子说出“我们成亲吧”这样的话……她咬住嘴唇懊恼地把脸埋进被子,觉得这辈子所以的勇气都花在这一刻了。
越沉默,越尴尬。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响彻耳畔,面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更是让她惊觉自己从脚趾开始发烧,一路烧到血液里。
天,让她死了吧。
很久很久,她听见叶琛模模糊糊地叫她的名字:“陆梨?”
她大气也不敢出,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陆梨你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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