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茕茕孑立于厅正中。
仅仅三天不见她,她已是面目全非。头发散乱着,脸色煞白,往日英气的脸庞竟然毫无灵感。衣服破烂,腿上尽是血渍。
这三天,是受了多大的折磨啊。
唯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还炯炯有神。
“诸位——”雪傲开口说话,却没想到嗓音沙哑且颤抖。听了她的声音,三娘等暗暗担心。
“诸位怀疑雪傲,雪傲无话可说,但是大敌当前怎能兄弟不和!雪傲至多是个女子,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个贱/人,是个奸细。承蒙有人信任我这奸诈小人,雪傲感激不尽,无以回报。”说到此,她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一行清泪从眼角流下。扈三娘想去安慰安慰她,却被雪傲挡住。
众人还惊讶于她刚才的话,却见雪傲犹豫良久,又说道:
“苍天有眼,一腔碧血可鉴我心,雪傲今日以死谏上,只盼各位能同心协力,共御外敌!”
众人听出这话味儿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雪傲是抱定必死的决心来的。
她早就憋足了一口气,只听“仓啷啷“一声,雪溶剑出鞘,雪傲借力转身将宝剑横在脖颈上,如此绝情。只见她手一带,登时鲜血四溅。
用力的那一刻,雪傲犹豫了。
这样做是对得起水泊梁山了。但是,你对得起父亲母亲吗?对得起慕容家族吗?对得起爱你的和你爱的武二哥吗?
雪傲,你心甘情愿就这么走吗?你苦练两年的功夫用了多少?你报仇的愿望完成了吗?
然而,木已成舟!
雪傲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辛辣而短暂的痛苦,只觉一股黑暗袭来,一点点将光明吞噬,一点点将意识抹灭。那一声声“雪傲——”的呼唤离自己远去。
电光火石之间,雪傲已自刎,轰然而倒下。
扈三娘急忙上前抢救,伸手去试她的呼吸。鼻前竟是如此安宁,毫无流动的气息。
看了雪傲如此,许多人陷入了沉思——一个奸细,敢这么做吗?
错错错,为时已晚。
是谁又嘟哝了一句:“谁知到真死假死?”
宋江就担心雪傲会受不住委屈而在牢中轻生,昨夜去看望她就是希望能安抚住她的心,却不料今日她竟如此舍生取义。
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雪傲没有用力,却看到扈三娘在石秀怀里绝望地哭泣着。
看了众人沉思懊悔的表现,宋江没有一丝欣慰,又听到那不知是谁的声音,忍耐不住,拍案而起:“住口!”吵闹的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大步走上前去,气冲丹田,说道:
“宋江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雪傲姑娘,她与青州二龙山上的行者武松情深意重,两人互通书信有何不妥?你们却听点奸人挑拨就信,非逼她上绝路!”
“雪傲自上山来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祝家庄一役多亏她里应外合,这累累战功,你们都忘了吗!”
“你们见过那个奸细被人识破还不逃走?你们见过那个小人能如此顾全大局!”
一番话说得激情澎湃,宋江忍不住咳了几声,吴用赶忙上前扶住宋江。
良久,吴用开口道:“既如此,我等不可负了雪傲姑娘一片苦心,当上下一心,共据外敌!”
他吩咐了些事务后,众人怏怏散去。
宋江等赶忙去看雪傲,只见地上一滩鲜血。雪傲双目紧闭,脸上全无血色。
吴用又切了脉搏,竟无任何震动,心里疼痛,也是流了泪。
他对于雪傲是一种上下级的关爱。他自喻善解人意,时常能读透人心,帮雪傲解决心事,因此雪傲也常给他出谋划策……
林冲认识雪傲时间最长,心下很喜爱这姑娘,更是当亲妹妹看……
石秀默然,他和雪傲,是战友情……
顾大嫂双眼通红,习武女子的心情,只有习武女子才能体会……
……
正当众人悲伤之际,扈三娘突然喊了一声:“雪傲心口还是热的!”
扈三娘不相信雪傲的死,仍是趴在她胸口上倾听。然而心脏停止了跳动,她却突然试出,雪傲心口的温度竟是没变。
她不放弃任何希望,将雪傲抱回屋子,放在了榻上,就这么守着。
那一线生机始终未曾掉落——雪傲的心口,一直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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