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画意特地起了个大早,在清秋的坚持服侍下,更了衣洗漱完毕,整装待发,只等着银月派人来领过去。
出乎意外的是,等来的却是容洵跟前的青色。
“宫主要见慕公子一面,请随我来。”态度还算恭谨,看来在容秋苑找到工作的直接结果就是容洵的丫鬟不再对自己耍大牌了。
前两回一个由于夜色太深,另一个因为来回匆忙,画意都没有好好打量过这锁烟楼内的景色。这一次跟在青色身后绕过绵延的回廊,大户人家的丫鬟走路都是一步一步优雅到位,反正不急,画意也就权当闲庭信步起来。
绕过叠嶂的假山是碧绿清澈的小池,池中心养着半开半闭的荷花,小小的花苞尖染着淡淡的粉红,嫩绿的荷叶漂浮在水面上,随着微风拂过在碧池中拂起淡淡涟漪。
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几年,入目的都是冰冷没生机的钢筋混凝土,画意算是八百年没见过这么大自然的景色了,一时兴奋简直不能自持。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古人诚不欺我!”这景色,简直美得没话说!
要说荷花,画意见得不少,现代的家就在市植物园附近,散步的话多走一段路就到了。但眼前的荷花,虽然没有完全绽放,但气质清幽雅致,一看就知道属于上乘,相比起来,以前看到的就多了些世俗味和烟火味。
画意沿着池边草地一路看,好不容易才忍住攀过去折一枝的冲动。
“咳咳。”后面的青色试图打断她。
不好意思拍拍灰尘走回长廊,画意干笑:“这园中的荷花,开得很有……古意,咳,古意。”
青色波澜不惊:“公子若是喜欢,待会儿可唤丫头采几枝插在瓶中。”
“别!”画意赶紧推辞,“养在池中最好,采摘太破坏了,你们这里没什么,在现代这种不染尘埃的荷花太少了。”说着,连带着惘然的感慨。
青色奇怪的目光投过来,最终只是道:“一切随公子意愿便是。”
出了园子,绕过一片滴翠的竹林,林中弥漫着雾气,像是世外林园。
画意长长地深呼吸几次。来古代就是好,连空气都是清甜的。古代有诗人、隐士,现代只有写字楼里的加班机器,多数还是环境造成的。在这样幽静放松的自然中,难免会有诗意和超然的情怀。
随后进的是“醉蕉园”,画意不认识古字,但看着觉得应该是这几个字。
一进园子,廊前扑面是翁翁浓郁的芭蕉,绵延无际的芭蕉林像是逶迤到天际,画意一路看着,有些目瞪口呆,不,更确切,是叹为观止。
“果然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画意自语道。
那天晚上没觉得走了这么多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房间离容洵还是挺远的,隔了整整两个院子和三大片树林。可见,锁烟楼有多大!
容洵住的是榆烟院,进了院子,早有侍女匆匆入内禀报。
两侧是恭谨俏丽的侍女端然立于一旁,诺大的院子里,琴音清越如清泉,穿透一切隔阂,漂浮在空中,成群的侍女在琴声的映衬下悄然没有声息。
画意随着青色入了室内,淙淙的琴音从珠帘内传了出来,悠扬杳渺。
青色对着珠帘内的淡蒙身影行礼:“宫主,人已经带到了。”
“带进来罢。”漫不经心的声音透过璀璨珠帘飘来。
侍女无声撩起帘子,珠子叮铃碰响,清脆悦耳。
里间是袖珍的书房,古朴的书架上列着整齐浩繁的书卷,熏香夹杂着书香盈满鼻间,琴几旁,容洵淡然跪坐,白色长袍的衣角随意地连绵在地上,如丝如缕的琴音从指间缓缓流泻。
帘外是敛衽跪地的侍女,帘内是抚着古琴容颜如画的琴者。画意恍然如置身幻境,呆呆地听着耳际缥缈像是隔着薄雾的舒缓琴声。
一曲奏毕,容洵缓缓收回手,若有所思地望向已经迷失在琴音中的女子。
在那样危险的目光下,画意强迫自己从陶醉的境界抽回神来,朝前一拱手,清声道:“画意见过宫主。”心里不禁有些懊恼,在这么深似寒潭的人面前,怎么可以失神?
容洵挑了挑眉:“不喜欢我的琴声么?”
嘎?画意诧异地抬起头望过去,又赶紧低了头,道:“宫主的琴音稀世少有,画意当然喜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尽管不得不承认,她对琴棋书画的鉴赏能力约等于零。
“是么?”冷淡的神情,如同画意什么也没说。
“画意不懂琴,不过,”她侧头想了想,“宫主的琴音好听之外,更给人以心里的触动。前者缘于琴曲,后者,来自于弹琴之人的修养与心境。”心里琢磨了下,保险起见,又补了一句,“画意拙见,还望宫主不要笑话。”
唇角勾起一抹隐约的笑意:“琴曲乃我自创,心境自然契合。琴是上古名琴凤皇,若非用的是它,也奏不出此等效果。”
画意的心里却寒得跟冰块儿似的,这种人,明明在对你笑,可是眼底却是凛冽的冰寒。
她打着哈哈:“凤皇琴?听名字,好像很名贵的说。”
指尖弹出一个促音,容洵淡淡抬眼:“由上古歌姬凤皇所制,传说当时皇帝闻她奏得一曲,沉醉忘乎所以,身上缠绵重病悉数除去,于是拜为皇后。”
画意讶然:“女子用的琴?”
“怎么?”斜斜一挑眉,“我不可以弹么?”
“没。”赶紧地表明态度。您老人家就算要男扮女装俺也没意见。
容洵望向她:“你可会弹?”
薄透如水的眸子,简直可以让人溺进去,画意收起惊艳,凛了凛神,看样子像是在邀请她弹一曲,虽然她是很像摸一摸那传说中的名琴没错,但是……
羞愧地低下头去:“画意音律不全,弹琴,更是、从未碰过。”
了然地收回视线,手指轻移,和缓的琴音响起。静谧氤氲的内室,他沉柔的声音轻轻地说着:“比之前夜,你今日可要恭谨许多。”
画意干笑:“既然进了扶苏宫,就要遵守宫规,您是宫主,画意身为属下,首要便是须有上下之分。”
“不过,”他玩味地看过去,语气微微一转折,“你上次骂的话,至今还缭绕在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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