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寻梦

，早在和施丽英分手前，他已瞒着她在佐敦道购置了一个唐楼小单位，那是一层唐楼隔开两个各约三四百平方呎的小单位。他在没有回家期间，都是住在这里。这个地方连徐健也不知道。

    雷一标自己不做饭，全部在外面用膳。单位装修简单，一张大床，一张枱桌，两张木椅，一个十六吋电视机和一部录像机；一个小电饭煲，可以煮水和煮些小食。雷一标为自己安排了一个自由自在的小天地。所谓自由自在，雷一标要将它变为自己多彩多姿、没有任何人可干扰的安乐窝。

    雷一标来到香江这个自由世界，他的人生观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常自沉吟，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光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不风流枉少年，青年时期不及时行乐更待何时！他努力挣钱，就是为了改善生活，更好地享乐人生。对人生他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奋斗目标。

    从施丽英怀孕起，在徐健的影响下，雷一标就开始涉足架步；施丽英产后抑郁，无法行房，他更是欢场之常客。他流连架步，寻芳买醉，就是为了色欲的享乐。同时，香江社会人生百态，令他大增见闻，大开眼界，也懂得在香江这个自由社会的生存之道。在架步寻欢，他总嫌时间短促，条件限制未能尽兴，有了这个安乐窝，碰到合眼缘的欢场女子，他就会买全钟带回家来过夜，慢慢享用。他认为，这样才是高素质的生活享受。一段时间里，他对施丽英说加班，睡在工地宿舍都是谎言，实际是在他自置的小单位里胡天胡地。施丽英经常为雷一标在家里得不到性发泄而感到歉疚，其实他一点都不寂寞，活得多彩多姿。

    不过，这又不是雷一标人生的主体，只是一点花边的点缀；是荒唐的人间游戏，而不是他感情的归宿。在欢场的莺莺燕燕，他只视为玩的性伴，而不是他陪伴终生的伴侣，那些妖桃艳李，没有任何一个能长留在他的记忆中。

    在雷一标的人生中，能长留他记忆中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的结发妻子钱敏儿；一个就是刚刚分手的施丽英。雷一标是个富于感情的青年人，对家乡妻女心中仍然时有牵挂；和施丽英分手也是时有藕断丝连之隐痛。他希望自己有朝一天发达，再给人生中最爱的两个女人以补偿和照顾。

    雷一标经过多方打听，施丽英母女在戴秉仁和李水莲的关照下，现在生活过得很不错，施媛已进幼儿园，他也就放心了。他打算暂时不去打扰她们，让施丽英渐渐把他淡忘。施媛是施丽英的心头肉，日后除非施丽英母女主动提出，要不他也不打算和施媛父女相认，只要施丽英母女生活得到幸福，雷一标也就放心了。

    雷一标也打听到李水莲已有了身孕，他心中狐疑，孩子会不会是他的血脉呢？怀疑归怀疑，他不敢向李水莲询问求证，因为她有老公。施丽英曾多次向他标榜，她介绍中药补方给李水莲催谷老公，以求早生贵子。李水莲怀孕就成为难于查究的无头公案。雷一标和李水莲几回暗渡陈仓，僻室偷情，雷一标都是瞒着施丽英的，他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让施丽英知道。当时，他不过是逢场做戱，玩玩而已，他根本也不把李水莲当做情人，他对她没有任何刻骨铭心的感情。目前，雷一标自然也不必冒险再去找李水莲，有钱再嫩口的少女，他也找得到。雷一标和施丽英分手后，他也很快就把和李水莲的一段雾水孽缘忘却了。

    雷一标偷渡来香江已经几年，他一直没有寄信回去。当年偷渡，罪同叛国，动辄株连，他就痛下了抛妻弃儿的决心。现在事过境迁，其影响也应该冲淡了，但他还不敢直接寄信给妻子。他寄信给他的要好朋友小学教师梁云基，向他打探妻子钱敏儿和女儿雷彩蝶的近况。

    雷一标和梁云基高中同学，志趣投契，亲密要好。梁云基为人机智，是他向雷一标报警，他才仓促出逃；现在也需要靠梁云基的帮忙，雷一标才能取得准确的讯息。信寄到不甚敏感的农村小学，是较为安全的。

    不久梁云基回信，信是寄到雷一标一位工友叔叔开的餐厅，由工友代转。回信告诉雷一标，自从他失踪、在人间蒸发后，大队干部放出风声，说他偷渡拒捕跳海，为边防公安开枪打死，葬身大海。他母亲和妻子被抓去批斗，不久母亲因失子绝望，上吊身亡；他妻子钱敏儿后来将女儿雷彩蝶送去娘家，由她母亲照顾彩蝶生活和上学读书。

    钱敏儿反而跟大队团支部委员伍军共赋同居，怀孕了才登记结婚，不久诞个麟儿，现在儿子已二三岁了。坊间议论纷纷，有说伍军和雷一标曾争夺钱敏儿，后来钱敏儿嫁雷一标，伍军心中不甘。此会，钱敏儿重归伍军怀抱，最后胜利者还是伍军；有人说，钱敏儿水性杨花，在结婚前就脚踏两船，她和雷一标结婚，但对伍军仍然余情未了，雷一标一死，钱敏儿就重投伍军。是也！非也！此中内情，连梁云基也说不清楚。

    梁云基怨骂雷一标无情无义，到香江这么多年才回信，害得所有关心他的人为他的生死担忧。是他雷一标害死自己的娘亲，是他害得妻子钱敏儿和女儿雷彩蝶吃尽苦头，流了多少眼泪。现在钱敏儿已成为伍军的妻子；雷彩蝶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梁云基的信，像个重磅炸弹，炸得雷一标身心俱碎。他逃亡成功，却害死了母亲，他成为不孝儿；妻子钱敏儿已为他当年情敌伍军所俘虏，他彻底失败了。往事如烟，空留遗憾！现在雷一标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多寄点钱回去岳母抚养女儿雷彩蝶……

    梁云基的信，伤透了雷一标的心，流下男儿泪。他家破人亡，妻子蝉栖别枝。他婚姻中两个心爱的女人，都已离他而去，他已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孑然一身，无限感叹！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红颜分手已心伤，家破妻离更断肠；

    前路茫茫何处是，浮生如此倍彷徨！(阳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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