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
当然,沈醉例外。
兴之所致,她早忘了刚刚还跟人家冷言冷语,出言相讽,立刻伸手去扯住褚未染的衣袖,兴冲冲的说,“你看,他们一个关公,一个秦琼,碰到一起不正是关公战秦琼?” 哇,这下有热闹看了。
褚未染被她突然拉住衣袖,连躲开都忘记了。手臂随着她的拉扯一摇一晃,隔着薄薄的布料,来自她指尖的触感凉凉的,细细的,果冻般的嫩滑,春雷般的震撼。目光飞快的滑过去,他看见,那两只水汪汪的杏眼睁得圆圆的,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水润,仿佛两颗浸润在水里的黑曜石,晶亮耀目。
他的心底突然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很快,快得像北极的极光,像过隙的白驹,像眩目的焰火,只留下浅浅的影子,无处可寻。
静默了很久,这才找回平稳的心跳,淡淡的转动手指,“‘秦琼’?唔,很别致的外号。”
沈醉微微偏头,嘴角翘起,“大家都这么说。不过仔细想想,也的确很像。”回忆一下有关秦澍葆的过去,貌似这位秦师兄,不光名字像,性格更像。
“那么,思羽是关公?”褚未染淡淡一笑,神色间不辨喜怒,不知怎的突然对这个话题感了兴趣。
“关思羽嘛,只差一个字而已!”沈醉总觉得褚未染这人有点而阴阳怪气的,突然跟她讨论这个话题,还真是让她有点心里没底。
“唔,这样……那么,不知道小醉觉得,我该有个什么样的外号呢?”褚未染浅浅扬唇,他突然想知道,在她的眼里,他会是哪一个呢?
“呃?”沈醉一愣,接着毫不客气的把褚未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很勉强的扯扯嘴角,支吾着想混过去,“你么……这个……大概……可能……”
“是什么?”楚未染懒懒挑眉,双臂抱胸,闲散的往椅背上一靠,顾盼间是再直白不过的威胁。
她的心头一凛,讷讷开口,“那个……我觉得……你大概……”闭了闭眼,索性豁出去了,“……比较像高衙内。”
后面几个字她说得极快、极轻,末了还怕他报复似的,立刻向后退了退,把褚未染弄个哭笑不得。高衙内?真当他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么?他是欺男霸女了,还是仗着老子的势力横行霸道了?
这丫头,总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他,而且眼睛还是隐形的……
“何以见得,我像高衙内?” 他默默擦汗。
褚未染自认见过的场面比沈醉多,往常也是高来高去的打机锋,但是投机取巧打击报复这种事,肯定没有她熟练。论算计,他自信有十个沈醉也玩不过他,可论巧辩,他就不是对手了。
不过呢,沈醉虽然毒舌,但基本上只对极亲近的人如此,所以对面前这个半生不熟的褚未染如此,还是稍稍有些心存愧疚的。于是她悄悄从睫毛底下偷偷的看过去,小心的察言观色,发现对面的男人只是阴森森的笑,貌似暂时没有打击报复的意思,这才稍稍放下心,给他答疑解惑:
“怎么不像?你看,第一次见面你就胁迫我做你的女朋友,还拉了李师兄敲边鼓,让我没法子拒绝。现在又把秦师兄也算计进来,可不就是‘欺男霸女’么?跟高衙内的行径有何不同?”
“欺男霸女……”
褚未染无语问苍天……唔,天是阴的,无奈问大地……那个,地是沉的。
于是险险的眯起眼睛,“那么,小醉,你的林冲呢?”锐利的眼神把沈醉盯得心虚,这才悠悠拉长了话音,“怎么不见他来英雄救美呢?是不是,爱江山不爱美人呢?”
他把话撂下,便闲闲的等着,等她反唇相讥。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来意料当中的反击。
褚未染抬起眼,目光掠过沈醉单薄的肩头,感觉那里好像极轻微的颤了一下,等他仔细的看过去,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沈醉正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那个姿势足以说明,有什么被他不经意间,说中了。
他突然有些惭愧,这次破天荒的不顾风度,在女士面前一逞口舌之快,实在有违他一贯的绅士风度。不过褚未染也知道,这个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道歉,那样只会让她更难堪。
于是他索性不给她自怨自艾的时间,再接再厉,“不过,没有也没关系,其实就算你的林冲从天而降,也改变不了什么,都是一样的结果。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不是么?”
沈醉被他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怒极反笑。原来褚副市长的冷笑话,这么冷啊……
褚未染悠闲的欣赏那双杏眼里的小小火苗,心情出人意料的好。一整天累积下来的疲惫和沉重,在与她你来我往的调侃中,似乎消散不少。
看着沈醉如同小兽般的握紧爪子,恨不能扑上来挠他,他就止不住想乐,连日压抑到憋屈的灰暗心情,瞬间豁然开朗。连手里这杯原料不够好、火候不够足、味道不够佳的咖啡,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至于其它——
关公战秦琼?好啊,只要能把山城的毒瘤祛净,谁战谁他都没意见。
小醉的林冲?也没关系,反正他是高衙内嘛,就算再来十个林冲也一样,只要他不放手,谁来都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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