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大会子,玉宁便急着撵铃兰去看丁香。铃兰劝道,“奴婢去了,这屋子一时没人,姐儿要吃茶也没人使唤,如何使得?还是六儿回来了再叫奴婢去罢?”玉宁便问眼下甚么时辰,铃兰想想道,“这会子怕是过了申时初刻。说来六儿这蹄子去了有几柱香时辰,还不回来,也不知到哪里野去了?如今咱们院里人少,姐儿叫她上来伺候,就算她造化大,正该尽心服侍才是。偏她毛毛躁躁的,不是跌了盘子,就是撒了果子,总不叫人省心。依奴婢说,还得正经再挑人上来才是正理儿。”
原来这六儿本是她屋子里粗使的丫头,并不在玉宁跟前伺候。自从丁香回去待嫁,刘妈妈出去养伤,方氏再处置了两个嘴碎的小丫头,花月轩一时人手短缺,不得已挑了六儿上来。这六儿丫头与丁香有旧,平素最亲近丁香,虽不曾“恃宠而骄”,也不大让人。铃兰对她就有些腻味。玉宁岂能不知铃兰的肚皮官司,因而一笑道,“她还小呢,姐姐多教教她,只怕就好了。不过这花月轩是该添些人手,我想着姆妈未必不知,只怕是有事顾不过来,她那里梨花姐姐要嫁人,就少了个臂膀,还有我的病,够叫人费心的,且省些事的好。”
铃兰转念一想,她原不算拔尖,姐儿待她也是不近不远,并不视为心腹。万一再来一个千伶百俐的丫头,倒是个对手,反不如六儿这样粗粗笨笨的叫人放心。因而也就罢口不提。没过多时,六儿提着裙子一溜儿小跑回来,铃兰见了有气,赶着骂她,“后面有狼吃你,这般慌慌张张,要是跌了这屋子里哪样东西,瞧我不揭你的皮!”
六儿偷偷往里头张望,不见玉宁有甚动静,只当她睡了,因而大着胆子顶了一句,“铃兰姐姐小些声罢,别吵醒了姐儿,那会子又该谁的不是?”铃兰气得脸都黄了,“我吵醒姐儿,我自去领罚。如今只问你,打发你去奶奶那里回个话儿,倒去了大半时辰,必是偷懒在外头闲逛!不知道姐儿身边离不开人不是,还敢跟我强嘴,认真当这里没有王法?”说着挽起袖子就去拧她。
六儿一边躲一边嘟囔,“姐姐也不问问我为甚么回来的晚了,我去顽了么?你问枣花姐姐去。大奶奶在前头哭天抢地的,枣花姐姐一时支不到人手,打发我去跟老爷报个信儿,叫他老人家权且避一避。怎么说我在顽呢?”铃兰到顾不得理论了,忙住手问她,“同大奶奶甚么相干?怎的到咱们家来哭?”六儿撇嘴道,“姐姐不知道,娟姐儿如今可遭罪了。程家打发了两个脚婆来,要给娟姐儿裹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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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还要问,玉宁忽然在里间发了话,“六儿,去外头廊下跪着。”六儿在玉宁身边服侍的时间不长,素日瞅着姐儿待下人最是和气,有时还要吃铃兰挂落,只当她是个宽厚好性儿的,又没有刘妈妈、丁香等人在旁监督,因而行止难免放纵,如今冷不丁要挨罚,倒愣住了,“姐儿,奴婢——”玉宁也不容她分辩,只淡淡道,“我这屋子容不下不懂规矩的丫头,你去外头跪着,想想明白今儿犯了甚么错,一个时辰后再来回话。若是答得不对,我这里就不留你了,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六儿“哇”的一声就哭了,铃兰赶紧推她,“作死呢!还敢哭,这会子就把你撵出去!还不出去跪着,要人来请不是?”六儿收了声儿,抽抽噎噎地抓着铃兰衣裳,“好姐姐,我错了,姐姐帮我求个情儿罢!”铃兰不耐,“知道错还不赶紧出去跪好,一个时辰呢,跪满了再说。”
眼见六儿在廊下跪得端正,铃兰才抿嘴笑着进去服侍。玉宁见她面有得色,暗暗叹了口气,丁香、海棠,这两个丫头都不错,谁知在她身边都留不长,若说她娘事事想得周全,怎不给她留一个贴心的?铃兰这丫头到底是差了一筹。
铃兰却不知宁姐儿心思,犹自念叨,“这小蹄子就得多吃点子苦头,再不教训,都敢上房揭瓦了。”玉宁也不抬头,只随口道,“丁香姐姐在的时候,我倒不必自己管教小丫头,这还是头一遭。”铃兰笑容一滞,慢慢两腮做烫。
到底是素日就在身边的,玉宁不愿给她难堪,因道,“六儿方才说得不清不楚,程家送脚婆来是怎么回事,你瞧瞧去打听打听。”铃兰强笑道,“这一去屋子里就没人了。”玉宁努努嘴,“六儿不是在外头,难道真叫她跪一个时辰?你且不必理论这些,快去罢!”铃兰没法,只得应了。
她一路怏怏而去,刚行至前院,便听王氏在里头哭,“这程家也太欺负人了。娟丫头还没过门儿就摆这下马威,日后嫁过去还不定怎么揉搓你侄女儿!他家既嫌弃我们娟姐儿脚大,当初怎么就巴巴儿上门来求亲?如今弄这么一出,那是调教未过门的媳妇子,那是要害了我姑娘性命,另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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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除了妯娌两个,就只有枣花在一旁服侍,其他人都被撵到廊下。那王氏口中只管抱怨,面皮气得紫涨,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薛谦两口儿这媒人做得不地道,坑了他家娟姐儿。方氏眼下哪有心思理会,自家乱七八糟的事儿还理不顺呢,因而心里也埋怨他家老爷,当初很不该管这家的事,如今只好赔了笑脸劝,“姆姆别急,或许有甚误会。我瞧少卿这孩子不是个迂腐的,怎的这会子想起请脚婆来。若说不喜大脚,当日订了亲就当派人过来,毕竟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还是把人叫来问清楚的好。”
王氏冷笑道,“误会甚么,人都到我家住了几天了。可怜我的娟丫头,如今去了有大半条命!”方氏哪里知道,若不是今早玉娟闹了一出上吊的戏,王氏还不曾着忙呢。她却深知这裹足的厉害,“姐儿已经裹上了?她年后就满十四,骨头都硬了,怎么裹得上?这绝对不成!姆姆当时怎么就应了?”王氏抹抹眼睛,支吾道,“我想着,程家也算大户人家,娟姐儿过去是当奶奶的,一双大脚怕是要惹人笑。意思意思给裹小些,就是了。不是有甚么黄鱼脚么?谁知这两婆子着实可恨,只捧出一双半大巴掌大的绣鞋,说是娟姐儿能穿得了,她们才能回去交差。”
方氏气得一拍桌子,“这也欺人太甚,姆姆就该把人打出去!裹甚么脚,直接拿刀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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