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缠绵细雨,翌日却是风和日丽、春光灿烂。友庆收功,调息片刻方才大汗淋漓地回到屋里,砚心忙笑吟吟地迎上前去,“难得今日放假,哥儿怎不多睡会子,又早早去练功?当日小庭哥也时常早起练剑,也没哥儿这样勤苦。”友庆接过布巾擦拭脸上的汗珠,浑不在意道,“我二人志向不同,表哥练剑是为强身,我却别有所图,怎能相提并论?”
朝阳下,小庆哥曾经圆润细致的面部线条日益清晰明朗,越发显得姿质风流,朗艳独绝。砚心神色一恍,随即笑道,“洗澡水已备好了,鹅油胰、金花沤搁在描金小几上头,换洗衣裳搭在旁边架上。哥儿快去洗洗罢,一会子还要出门呢!奴婢在门外伺候,哥儿要甚么只管吩咐。”友庆自是欣然从命,“有劳姐姐。”自去卧室清洁不提。
砚心掀帘而出,却瞧见福生匆匆跑来,忙唤他过来,“大清早的跑甚么,你怀里揣的甚么?”福生嘻嘻一笑,“不过是些吃的,姐姐叫我作甚么?”砚心失笑道,“你这小猴子,那吃的还能搁衣裳里,也不怕腌臜,必定是在捣鬼!”福生摸摸脑勺,越发笑得憨厚。砚心没好气道,“罢了,我还懒得理论!今儿问你一句话,大房的小云儿跟你很要好么?”福生点点头又飞快摇头,“没有的事,姐姐别听那些混账东西乱嚼舌头!”
砚心唬着脸说,“我听不听甚么打紧,要是吹进奶奶耳根子那才好呢!她老人家在别的上头是当恕则恕;只这一样,谁要犯了可是不容情的!你不是我家的人,顶多就是撵走,就怕你回那边儿也不好交差!”福生这才垂了脑袋不敢吱声。砚心一叹,“没事儿少往那边去,你真喜欢她,好生跟你家公子说,不定就成全你了。别糊里糊涂给庆哥儿丢人,带累大家受罚!”
福生可怜巴巴地覷眼看她,“多谢姐姐救命,我记下了!”又殷勤道,“一会子我也要跟哥儿回去,姐姐有甚么要买的,只管吩咐我一声!”砚心瞧也不瞧他,“不稀罕!”福生凑到她跟前,嬉皮笑脸道,“好姐姐就给我一个孝敬的机会罢!”砚心掩嘴一笑,“算你还晓得事理!其他的也罢了,上好的胭脂膏子带两盒回来,再称一斤紫薯糯米糕。我要送人的,别忘了!”
福生嘻嘻一笑,“忘不了!”砚心待要进去取钱,福生撒腿就跑,“姐姐忒瞧不起人,这点子东西算我孝敬的!”砚心忙喝道,“你回来!你若不拿钱那东西我可不敢收!”福生没法,只得回去接了砚心给的一贯钱,自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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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溜出角门,左右瞧了没人忙溜进大房后面厨房,别人与他都是相识的,因笑道,“大清早就来找小云儿,也不嫌腻味!”福生赔笑递去几个铜钱,“大娘行个方便,我寻小云儿说句话,立时就走!”那婆子得了好处,少不得去后面唤来一个长相颇为清甜乖巧的小丫头,便是小云儿。
小云儿见到他十分欢喜,“哥哥有事么?”福生一把拽了她到外头墙根下,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这东西不明不白的,你们还是叫别人带罢!内宅的东西私传到外头,给上面知道了怕不打死我哩!”说完急急要走,小云儿死活拽住他,“哥哥忒无情了!那天咱们说得好好的,再说这帕子原就是你家长公子的,不过是完璧规张!”福生没好气道,“那是完璧归赵!不识字儿就别乱用!”
见他大不似往日和软,小云儿也慌了,“娟姐儿那里交不了差,我必没好果子吃!哥哥当真见死不救?”福生瞧她可怜,好不苦恼,“大姑娘也奇了,正经的东西干嘛做贼似的?就托二姑娘带去,谁还敢问甚么?”小云儿左右一看,悄声道,“哥哥别告诉人,如今我们姐儿跟宁姐儿不大相和。哥哥好歹帮我一次,你瞧瞧这绢子,果然不是女儿家用的,原是大公子的旧物。如今我们姐儿要嫁人了,也当了断不是?”
福生叹气道,“太太奶奶们最器重的就是我们翰哥儿,谁知他——幸而这娟姐倒是明白人,凭她的那是万万般配不上,早早死心对大家都好!”小云儿赶紧点头,“可不是?好哥哥,你帮我一遭,娟姐儿就答应不叫我做陪嫁丫头!否则咱们就再不能见了!”福生百般犹豫,再看着这方雪青绣竹纹,绣着“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的帕子,心想这诗也没甚情情爱爱,倒不打紧。只得咬牙道,“只这一回,可没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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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他两人勾当,只说友庆沐浴更衣,才收拾妥当,便去方氏那里吃早饭。谁知上房并无旁人,只玉宁坐在西侧间跟丫头下围棋。因笑道,“妹妹倒有兴致,怎不见姑父、姑姑?”玉宁起身曲腿行礼,低眉顺眼道,“四表哥来了。阿爹大清早就出去会友。姆妈一直在的,才省起库里有样甚么东西原是孝敬外祖母的,这会子带人寻去了。四表哥可是饿了,我叫丫头取些点心来暂且充饥罢?”
友庆苦笑,“原本饿了,妹妹这样冷冰冰的,我也吃不下!”玉宁连眼皮也不抬,“既如此,四表哥自便,宁儿就不在这里碍眼了。”说罢便往外头去。友庆伸手把她拉住,“好妹妹,这都许多时日,还生气呢?”不意听见玉宁低声呼疼,赶紧松开,“我没使劲儿!”玉宁托起自己的右腕,蹙眉道,“表哥再用劲儿,宁儿这只手就该废了!你瞧!”
只见翠绿云纱袖掩映的一段雪白皓腕浮显出清晰的几根指印,友庆后悔不迭,“当真该死!妹妹疼吗,让我瞧瞧!”不由分说将那只纤小滑腻的小手放入自己大掌,仔细审视一番,不由笑起来,“妹妹的手好生小巧!”玉宁轻抚他掌上的老茧硬皮,却一时心软,“表哥的手怎么这样粗糙,跟树皮似的,外祖母该心疼了!”
友庆故意苦着脸说,“可不是么!师傅每天变着方儿折磨人,夜里躺在床上我就觉着身上没快好肉!妹妹瞧我这样可怜,竟大人大量饶我一次罢!”玉宁哪里是当真同他闹别扭,因劝道,“庆哥哥的性子当真得改改!别总是这么大气性,得罪了人再赔不是,别人就一定会原谅么?万一怀恨在心,过后偷偷报复,岂不是哥哥吃亏?古人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不就是这个理儿?”说得友庆惟有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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