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罢。”玉庭与双亲行过礼便要离开，一时又问，“姆妈怎想起问孩儿这许久的事，莫非与宁儿的病有甚干系？”方氏索性直言，“大夫说你妹妹是心忧成疾，我们却问不出甚么缘故。想着宁儿素日爱黏你，庭儿可知道甚么？”玉庭思索半日，蹙眉道，“孩儿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坐船观灯的时候，不知妹妹们聊些甚么，妹妹的脸色就十分不好，本要问她，谁知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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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玉娟正在王氏屋里做针线活，忽听得二婶请她过去说话，母女两个皆是不解。王氏猜度着，“宁丫头现还躺着，她这会子叫你去，别是要你陪病人罢？若平日也没甚么，眼下扬哥儿才定了亲事，偏老大媳妇又怀上了，还得你帮我张罗。这是我的意思，你心里有数，别胡乱揽差事回来！”
玉娟少不得应下，覷着王氏的脸色试探了说，“宁儿也是个不懂事的，二婶寻了脚婆与她裹足，那是为了她日后嫁得好，是疼她呢！妹妹若明些事理乖乖听话，哪里有这些事故？”王氏把剪子往针线篓一仍，呲牙道，“这是话中有话罢？你二婶与她闺女裹足是疼她。我不与你裹，就是不疼你？行啊，你爹不待见我，你也敢挤兑你娘？”越说越气，赶着拧她两下。
玉娟吃痛，忙跪了求饶，“姆妈误会了，女儿并没这个意思！”王氏愠怒道，“我知道你人大心大，又怪我偏心。也不自照照镜子去，你哪一样及得上宁丫头，她是举人家的千金，自然该得一双小脚，日后嫁个当官的做太太。你又是甚么，平民丫头一个！你爹原是沾他弟弟的光，家里才勉强像个样儿，你就蹬鼻子上脸！”把个玉娟说得惟有嘤嘤啜泣。
过一会子，王氏又叹气说，“早些年家中是没那个条件，谁叫你爹不成器呢？如今你大了，骨头也定型了，怎么裹？还是叫我拿刀与你剁一半去？你放心，待扬儿的亲事办了，我就与你说人家，寻个殷实农家或者商户，大脚小脚的有甚么打紧？我与你嫂子不都是大脚么？”玉娟咬着唇没吭声，长长的指甲已划破掌心。
待她出得院中，已是浑身冰凉，面色也异常难看。枣花见了忙过去搀扶，“娟姐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爽？”玉娟定了定神，强笑着摇头，“我们快去罢，也不知二婶叫我甚么事？”枣花也也就趣不问，且扶了她往家中去。
一时来到方氏屋里，薛谦夫妇竟是都在，玉娟忙曲腿与他二人行礼。薛谦因问道，“娟儿可是身子不爽，怎么脸色不对？”玉娟不自在地笑了，“侄女好着呢，只是担心妹妹的病，夜里睡得不大好。”薛谦不疑有他，反安慰她，“我知道你们姐妹两个好，只你自个儿的身子也该多多留神。放心罢，宁儿的病没甚大碍，过些时日便大好了。”
谁知那玉娟心中却想着，她怎不干脆病死了呢？这念头一旦生出，立即把她自己唬了一跳。原来她恨玉宁已到这种程度了？方氏见她神色怔忪，面色茫然，便知她另有心事。也不说破，反笑了说，“娟儿果然是精神不足，快来婶婶这里坐了说话。梨花去厨房盛一碗银耳莲子羹来，与姐儿吃了清清心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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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娟一勺一勺吃着银耳羹，听方氏问得奇怪，想了半日才说，“我们并没说甚么呀，不过是些玩笑话，二婶问这个做甚么？”方氏无奈道，“大夫说你妹妹的病是忧郁所致，偏那丫头不肯与我们说。恍惚记得至上元节你们去城里观灯回来，宁儿就不大开心，这才寻你问问。”
“忧郁？”玉娟好生惊讶，她还有甚么好愁的，可不是傻了？忽然省起件事，玉娟忙说，“那日在船上，有个妹妹与我们看她那双小脚，宁儿像是唬着了。莫不是这个缘故？”方氏一怔，与薛谦两个面面相觑。玉娟不过是随口一说，随即有了些别的念头，忙忧心道，“娟儿越想越觉着就是为这个。那天宁儿唬得脸都白了，我们才不敢再说下去，谁知她就放在心里了呢？”
彼时方氏已沉下脸来，“若真为这个，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她眼下不懂事，日后自然明白我是为她好！”玉娟小心翼翼说，“妹妹病成这样，不如先哄哄她，待她病好了再做计较。”方氏没好气道，“那会子脚都成型了，还缠它做甚？”自然是大家裹不成才好！玉娟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愁苦之色，“娟儿只是不舍妹妹病得这样，叫人看了难过。”
薛谦道，“如今也只是猜测，娟儿再想想，或者还有别的缘故？”玉娟摇摇头，“其他再想不起来。”薛谦点点头，“既如此，你回去歇着罢，待我们问过宁儿再做道理。”玉娟却是欲言又止，半日方说道，“二叔、二婶，娟儿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说了，怕你们生气；不说，却是心中难安。”薛谦叹道，“你这孩子可不是多心？凭你说甚，我们还能与嫡亲的侄女计较长短？”
玉娟怯怯地望着方氏说，“娟儿一直很羡慕妹妹，生得那么美，又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似乎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皆能用在她身上。不仅二叔二婶视为掌上明珠，连娟儿在内，也甚为喜爱这个妹子。只是，娟儿又怕，又怕……”方氏忙问，“你怕甚么？”玉娟似乎鼓起极大勇气，呐呐道，“宁秀多早夭。”方氏大怒，“住口！”
玉娟唬得瑟瑟跪倒，“二婶息怒，侄女是见妹妹病重，太过担心才口不择言！”方氏已气得变了颜色，“你这分明是诅咒我儿！”玉娟吓得哭了，只拼命摇头。薛谦忙劝道，“娟丫头也是好心，你休错怪了！”方氏强忍了气，“是妾身心急，你起来罢！”玉娟不肯起，“侄女想着，妹妹这般娇贵，裹足又是要吃大苦头的，怕她受不住！”
“姆妈，娟妹妹说得很是！宁儿还不够好么，不缠足又有谁敢小瞧？若执意要妹妹受此折磨，万一有个好歹的，可如何是好？”方氏转身一看，竟是玉庭，遂愠怒道，“你也要来掺和？”玉庭直挺挺跪下，“孩儿方才去瞧妹妹，将双亲的忧心与她好一阵言说。宁儿竟哭了，说她很害怕，怕文姨娘不放过她，怕阿爹讨厌她，还怕姆妈逼着她裹脚。妹妹一直问，‘宁儿该怎么办？'再瞧她瘦得那样，孩儿真是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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