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宁出发已经十天了，何辰等人快出河南的地界。这一路上，灾民零零散散，多是以村子为中心组织起来逃荒的。
何辰想找到大一点的队伍，这样更容易浑水摸鱼。老李正值壮年，方慈和何辰也都练了几年武，不似小孩子的娇弱，三人在灾民中逆行而上，也没觉得有多辛苦。
这一路上，何辰带来的粮食和药材用的七七八八，想着到下个城镇就歇一歇，补充下药材。
“哥哥，你看，好多灾民！”方慈一路靠在窗边，自然首先发现异常。
“怎么回事？”何辰凑上前去看，果然城外有不少灾民散布在官道两侧，却不是之前的准备往南方行进，而是原地驻足。
老李在车外提醒，“别开窗户，这些灾民有些不一样。”何辰和方慈警惕的关上窗户，只余一条小缝朝外偷瞄。
路边不少人哀嚎着要吃的，声音凄厉非常。何辰一路上资助了不少人，但死人也并非没见过，有老母亲饿死在半路上，儿子怕葬了母亲，被那些饿疯了的人为了吃人肉再挖出来，便一路把尸体背着南行，直到尸体腐烂发臭，才埋了，饿死的多是老人和小孩，何辰倒未真见过人吃人的惨状。
那些早些逃荒出来的，因为人少，生存其实比这后批的人要好一些。初始之时，人们还是有些善心，看到灾民也给些粮食药材。到了现在，成千上万的灾民逃荒而来，怕是闭门不出不敢再见了，更别说给吃的用的。
老李也想到这茬：“应该是灾民太多，封城了。”
封城是很多城镇的无奈之举，城镇根本容不下这么多难民，又不想承担照顾救济难民的责任，若有闪失，或者瘟疫纵横，那就是一大罪状。还不如直接把难民拒之门外，至少不是死在城里的，朝廷一般也不会降罪。
“那我们能进城吗？”方慈问道。
“先去问问吧。”老李也不确定，驾着车来到洛阳城门口，这里已经是哀鸿遍野，城门紧闭，任灾民怎么撞门都不开。
何辰来到车外，抬头看看守城的士兵也是稀稀拉拉地站岗，“看来是进不去了，这门一开，不知道多少难民就涌进去了。”
老李四处张望了下，遍地都是灾民，生了病的躺在地上直哼哼，没病的也饿得爬不起来了，地上连草根都被挖出来吃了，可见这群灾民在这里待了不止一日了。
何辰他们好歹还有辆马车，老李把车赶到离城较远的地方，这里灾民也相对少一些，准备就地休息一下，再决定往哪里走。
“这里灾民至少有三批了，倒是跟我设想的有些符合。”何辰是想着要留下，混在灾民里，这里离京城并不远，朝廷得到消息，救济很快就会下来。
方慈点点头，只随哥哥的想法，既然哥哥决定留下她也没什么意见，把车上剩下的干粮留了几日的份，剩下的放在篮子里，准备分发给灾民，他们车上还剩下两大篮馒头，这是在上个城镇备下的。
“我跟你一起去。”何辰跳下车，帮方慈分担一个篮子，走向离他们不远的一些灾民。
灾民虽然是分批逃荒出来，但是基本上还是按着原来村子或者镇子的结构，大多是互相扶持着过来。离何辰他们最近的这些，有五六十人聚集在一起，看到何辰和方慈两人过来，有个像是领头的男子首先出来。
何辰表明来意，那男子很是感激，让身旁一个妇人接过篮子，很有秩序地一份一份地给大家分发，两篮子馒头，这几十人分完，已经所剩无几了。
篮子里还剩下几个馒头，那妇人看着领头的男子似乎是询问的意思，那男子想了想，“还是留给孩子吃吧，反正他们已经……”
何辰听出他的欲言又止，“你们还有同伴在这里吗？”
男子表情凝重，何辰和方慈的善举，也让他对他们没有像小孩子一样敷衍和无视，只是细细解释道：“你们刚来还不知道，这么多灾民都留在这城外，不往南走了，其实是因为，已经有瘟疫出现，大家觉得根本活不下去了，才不走的。”
这倒是何辰没想到的，他一路上并未遇到疫情，又觉得这一路的气候差异不大，应该不会出现瘟疫。却忘了越往后灾民越多，死人也越多，瘟疫往往便是由此爆发的。
“有多少人染病了？”何辰皱眉，他虽略懂医术，但也就是个解决头疼脑热的半瓶醋，若是真的瘟疫，他可应付不了。
“现在有六个人，都是老人，五十岁以上的，他们也都绝望了，现在都等死呢。”男子颓废地说道，旁边已经有人暗暗哭起来，不知道是病人的亲属，还是想到自己或许也将走上同样的命运而伤心。
何辰带的草药大多是治疗伤寒之类的药材，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知道有什么药方可以治疗瘟疫，何辰只能拿出一些草药，让他们拿去煎了喝看看有没有功效，至少没有被传染的人可以加强下免疫力。
这一夜，何辰和方慈睡在车内，老李睡在车外，何辰和老李轮流起来警戒，一夜还是平安过去。
第二日，何辰左右无事，又去昨天认识的那群难民那里凑近乎。因为他提供了食物和药材，得到了难民一致的尊重，那领头的男子介绍道自己姓宋，名虎，他们这一群人，全都是从一个叫宋家村的地方出来的，不过其中姓宋的占不到一半，因为后来在路上陆陆续续又接纳了许多其他地方的难民，来到这城外，已经俨然成为一个严苛的集体，互相之间感情深厚，也是同进同退。那些染了瘟疫的老人根本无法走动，他们便留了下来，准备等他们死去下葬之后再往南走。
宋虎叹道：“这场瘟疫传染地很快，也许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就都死在异乡了。”
何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不语。昨日分馒头的妇人匆匆忙忙跑过来，何辰已经知道她是宋家村的寡妇，丈夫本来就有疾病，嫁过去不到半年就死了，她守寡三年却从无是非，种田织布都是好手，村里的人很敬重她，这群人比她小的，也都亲切地称呼她宋嫂。
“大嫂，怎么了，阿婆他们……”宋虎看到宋嫂面色有异地跑过来，便猜到或许与那几个传染瘟疫的长辈有关。宋嫂知道这瘟疫会传染之后，便不许别人接近病人，只由她去照顾几个病人。
“李家的爷爷，去了。”宋嫂眼里含着泪，哽咽着说。
旁边姓李的青年震惊地站起来，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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