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心底隐隐透出些不安来,这些人可都是老太太院里的,如今这般凶神恶刹地来,只怕不是
好事。
莫不是姨娘做的僧衣出了甚么问题,再不然就是多儿在上院冲撞了谁?
她还在揣测着,一个领头的婆子,冷笑着道:“老太太有话要问姨娘,还请姨娘这就跟我们去吧。”
看她们的面色,罗绮也知事情不好。可这情势也由不得自己说不去。
再细想想这些日子,自己除了往主院去给大奶奶请安外,鲜少出门,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哪里出了错。
她左想右想,估摸着还是多儿在上院那边惹了甚么祸事。这么一想,心便定了下来,笑道:“婶子们且在外边吃口茶等一等,我换了衣裳……”
“我劝姨娘了还是这就走的好,叫老太太等急了,姨娘可不落甚么好!”其中一个领头的,不等罗绮话说完,就冷笑着打断。
罗绮和吴嬷嬷交换了记眼神,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重了。领头的那个婆子,可没耐心看她主仆打眼色,长胳膊一伸推开了吴嬷嬷,拧小鸡似的把罗绮从榻上拽了下来。
还不等罗绮惊呼出声,另两个婆子就架着她出了屋子。吴嬷嬷怔了好一会,才哭喊着跟了出去。追到一半,猛地站住脚,往江蒲院子跌跌撞撞地跑去。
罗绮一路都在嘶喊挣扎,因此当她被推倒在李太君面前时。不仅发髻散乱,脚上的鞋也少了一只,穿花绫的裙边被勾扯得稀烂,还有小半拉全拖进了泥地里,沾了大片的泥污。
她脸上又汗又是泪,妆粉被冲得一道道的,还有几缕发丝也粘在脸上,狼狈万分!
起先在外头她还敢放声哭喊,这会见老太太、太太、二奶奶、李姨娘都在,且面色凝重。她哪里还敢哭出声来,只趴在地上细声呜咽,“老太太为婢子做主啊!”
“你瞧瞧认得这个东西么。”伴着李太君冰冷的声音,一件物事“啪”地声掷在了罗绮面前。
罗绮定睛一瞧,原来是个绣着五子图,半旧不新的如意香囊。她只觉着这件东西很是眼熟,拿起来细瞅了瞅,猛然发现全是自己的针线。旧年的情形猛地清晰了起来。
好好的,老太太把这个旧香囊翻出来做甚么,就是认真追究,自己也没半点错处啊!
罗绮拿着香囊,有些不解地抬眸往主位看去:“老太太,这……”
“想起来了!”李太君气得两腮都哆嗦了,“你倒真是好手段,好心机啊!”
罗绮被骂得一愣,只当她们是恼恨自己抢在大奶奶之前生了庶子,偏偏这会大奶奶又小产了,听说下来的
可是个成形的男婴。也难怪老太太、太太找自己的不痛快。
因此她忙磕头辩解道:“那会婢子刚去侍候大爷,年纪小不知事,才胡乱做了这个香囊。请安的时候见奶奶喜欢,便给了奶奶,往后就再没敢做过了。”
“你还真是歹毒啊!”刘氏猛地冲上前,“啪啪”地连赏她好几记耳光,被王篆香劝开了,还指着她鼻头骂道:“你个毒妇,知道素素是直性子就故意这般激她,如今你可趁心如意了!”
罗绮肿着脸都不敢伸手去捂,两眼茫然地瞅着刘氏。
“太太消消气。”王篆香扶着刘氏坐下,连忙奉了一杯清茶,“为这种下作的娼妇,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刘氏一边哭,一边委委屈屈地向李太君道:“再怎么说她也是老太太身边大的,还是请老太太处置的好。”
李太君这会气得脸都青了,她满心以为是心漪做的手脚,可万没想到然是自己屋里出去的罗绮!在听到
消息那一刻,她险些气昏了过去。
这会听罗绮说,她刚过去就做了这个香囊,真真是用心歹毒啊!因着瞅着罗绮的两簇眸光,几乎要喷出火,恨不能扑上前撕烂了她
又想着这样的人竟是自己亲手指过去,而且还是自己亲口抬了她做姨娘。想到过往种种,李太君不由得又是羞忿又是愧恼,当下恨声道:“这还有甚么处置的,拖出去杖毙就是了!”
李太君心里可没那么些多弯弯绕,一个家生的奴才,就像是主人家养的猪牛马羊,莫说犯了这样天大的罪过,就是无原无故的,打死也就打死了。
杖毙两个字如一道霹雳,把罗绮震得脑中
一片空白,软塌着身子,脸上全无血色,连哭都不会哭了。
刘氏心里却是清清楚楚,虽说打死个罗绮没甚么了不起。可是这般堂而皇之的杖毙,只怕将来有心人会借此生事。
不过,这件事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掺合过,到底要不要替他们留条退路,一时间刘氏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她恍惚的工夫,外边丫头报说:“大奶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