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自觉此次出师有些不大顺利,因此回到蓬莱宫中便想方才的行事瞒下一阵子再说,谁知她生养的皇儿不单只是样貌上的形状象足她,那敏于察看的凤睛明锐更是青出于蓝,第二日为母妃请安时未见宗凝做的两只菊花枕便随口问起了父皇是何意。
“要母妃与你再议议。”德妃这也是实话。
“父皇怕是还说了旁的吧?”李重正其实已经能想得出宣和帝会说些什么了。
“只提了提你大皇兄。”
“嗯,还有呢?母妃一并讲了便是。”
“你父皇的意思——宗凝只堪为侧妃。”
德妃娘娘这话一出口李重正便拧了拧眉,不过在她母妃面前也未再多说,只回宫后便将案上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他倒不单只为父皇看低宗凝一事,还因上个月里,三弟李重非突被父皇委以重任,顶替大皇兄李重元去边城慰劳将士去了,明眼人都知道,以往这差事由李重元担当只因他是先皇后所生之子,宣和帝爱屋及乌因此对他极是细心栽培,虽未有太子之名实行的是太子之权,而眼看着这几年他越发的无心那皇位后,宣和帝才于旁的皇子身上开始留意察看也为平常,但自古以来,承袭大统多半还有个长幼有序的规矩,且自己从来处理分内的朝堂诸事均都是谨慎周正,不敢有半点儿私心,可父皇于这些事上却未肯多加考量,只多半因三弟一味的恭顺而另眼相看,做出当下这厚此薄彼的举动着实让人难堪。
“谁让你有时断事过于锋芒毕露了呢?”
萧缜这日坐在毓福宫中与李重正两人品茗闲话,听他诉了些心内思量后便丢下了这一句。
“难不成你要我也凡事都明哲保身?”李重正显见得是未肯赞同萧缜之意。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为何总是处处受制,自己心内也是明白,譬如说上回江南河道一事,背后都有何人你也该认清了吧。”
“如今自然清楚的很。”
“你心意如何?”
“断不会白白的拱手相让就是。”
“若是这般以后便要诸事都由你父皇拿主意才行。”萧缜这话说完李重正便坐不住了,于房内来来回回的踱起步来。
“可前日母妃为我与宗凝之事问询父皇之意,他却认定宗大学士的女儿只堪为侧妃,要我再选她人。”
“这——倒真是为难。”
“注定我在父皇面前做不成‘孝顺’皇儿。”李重正苦笑了。
“未必,这事儿还有你母妃替你担着呢。”萧缜的话语中不乏羡意,而李重正就此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再开口时则语中有了愧疚之情。
“这一次我母妃为着我怕是要舍出脸面去了。”
萧缜一听也就不再应声了,与李重正相交日深也就越知他母妃内里的性情不是寻常的刚强,得宠时未曾有过仗势生娇之态,而失宠时也从不做那跪求乞怜的举动,李重正倒是大半随了她,不过只是因年纪尚青,少了些随和宽忍。
德妃娘娘想是不忍辜负皇儿的期望,真就在这年除夕的前一日跪到了宣和帝的脚下,直说皇儿眼看着就到了娶妃的时候,臣妾还是想着聘宗家千金做他的正妃。
“难不成旁人家的千金都比不得她?”宣和帝乍一见德妃如此慌忙将她扶起。
“臣妾只求皇儿身边有个性情和顺的媳妇,如此这般方能对臣妾用心孝敬,宗家这个臣妾品择了好些个时候了,最是安静从容、和气大度的,象这忙忙的大年下还不忘为臣妾送了千粢糕来品尝,臣妾实与她有亲近之感。”德妃说着说着那眼泪便流了下来,她口中所说的千粢糕却是她家乡的一味小点心,多少年前还曾有人吩咐御膳房隔三差五的必要呈到蓬莱宫中,而如今早都物是人非、无人记挂了。
“皇儿的意下如何?若他不中意你可就该重新掂量才行。”宣和帝被这眼泪弄的没了脾气,那口风就软了下来。
“皇儿说凭臣妾的心意定夺。”德妃声音有些稍稍的哽咽。
“那就依你的意思。”宣和帝无奈地抚了下额,“其实与月珍伴读的几位朝臣之女都要胜过宗家的这个,可偏你就与她投缘。”
“都是臣妾的私心,只觉除了她旁人断难有这样的孝心,既然皇上能够成全,臣妾自是感激不尽的。”
“你如今这个样子朕自是心疼的,先回宫去吧。”
德妃悄然退出之时她那眼中已然是一片清明,只眼眶上方稍有些红肿,不过就这不起眼的地方也还是入到了李重正的眼中,但心内歉然的他未想要母妃难堪,终是当作毫无察觉,且听了母妃的话后还做出一副欢喜状。
“你父皇已然是准了宗凝做正妃的事,再等些时日就会下旨意为你两个赐婚。”
“嗯,过了年再要宗凝过来给母妃磕头。”
“说的什么傻话,旨意还未下呢就要人家来认母妃么?”德妃娘娘这是一个好笑。
“母妃难道不盼着她快些在您身旁伺候?”李重正绝口不提自己的日思夜想。
“是,母妃盼着呢,盼着我皇儿快些大婚,母妃好抱孙儿。”
“母妃真是想快些抱孙儿?”李重正才不理会母妃的调侃,自顾自的打着小算盘,不过姜到底是老的辣,德妃娘娘一句‘宗凝说定要为祖母守孝到今年初夏才完。’便让他再底泄了气。
“还有,以后莫在偷偷摸摸的去烦宗凝。”
“是,母妃只管放心好了。”李重正郁闷之中脸拉得老长,主要是被自己母妃这样一讲觉得有些挂不住劲了。
“不过这除夕就到眼前了,去宗师傅处拜望一番也是应该。”德妃娘娘这口风一转让她皇儿又面呈喜色了,可在她面前却还掩饰着捏起块点心食不知味地慢慢的咬着。
“还在母妃这儿磨蹭什么,要去就去吧。”
李重正听了母妃这话便讪然一笑,却终还是如她说的那般扔下点心、脚步轻快的出宫去了。
宗凝此时在府中正在用几股丝线编着细绳再盘个如意结,为的是将祖母留下的那枚玉璧佩到身上,想着她如今走了已然快有两年,自己再守几个月的长孝便要出服了,可总还是想她想的紧,就是有时梦里也还能梦到她看着自己笑,只可惜最后总是自己孤伶伶的醒过来。
“凝凝可是在想我?”
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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