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冷雨一滴滴地落在深冬的夜空中,整个黑暗的大地浸满了孤寂的寒意,已是三更,歌舞欢宴已罢,楼台阁宇冷冷清清,即使是九大胡同是最喧哗的如春院,此刻也已安然无声。
唯独后院小楼尚有一盏还未灭的灯火。在黑暗的苍穹背景下,黄豆般大小的灯光显得是那么孤单。
雨夜无星,好似整个天地只有这一点光亮。若它熄灭,整个世界无可挽回地进入永夜。
渐觉在这种时候往往是最清醒的,他一天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清醒。
白天昏昏沉沉,晚上歌舞不休,唯独深夜无人时,他一个人对面冷雨孤灯,才格外清醒。
可他却十分不愿意清醒,他想睡,可睡不着,他想醉,可是从不饮酒,他望了眼床上那个玉体横盛的美人,肤如凝脂,柔艳媚人,想起方才一时之欢,心中却已无一点快意。诧异为何刚才还对她欲仙欲死,现在却看着她毫无感觉呢?
渐觉很疲惫,坐在灯前一动也不想动,只有脑子是活泼的。他胡思乱想,没有个主题,就是不想去睡觉。
他知道躺下也睡不着,又害怕一睡下也许不会醒来,永远不会醒来。
深夜寒意渐浓,他略微有点瑟瑟发抖,可没想到去披一件外衣。
床上的那女子翻了个身,醒了过来,又似乎一直没睡着,喃喃地道:“渐觉,你坐在哪里做什么?多冷啊。快来床上睡觉吧。”
渐觉木然地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只见她小肚兜半吊在胸前,双波欲遮欲掩,极尽诱惑,他心念稍动,可随即叹了一口气,道:“你先睡吧。”
这女子却穿好了衣服,起床来,点燃火盆中已熄灭的炉火。
炉火红亮的跳动,散发出光和热,让室内生春。
火光照在渐觉苍白的脸上,如同照在一块花岗岩。
她轻轻坐在渐觉身旁,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渐觉,我真不明白,你身为一国王子,要什么有什么,为何我总见你闷闷不乐呢?”
渐觉露出一丝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或许是由于天性吧,晴夜,你去睡觉吧,没必要陪着我发呆,我独自闷一会儿就好了。”
晴夜不解其愁,却心有所感道:“要是我是一国公主,而不是委身于风尘,那我该有多幸福啊。”
渐觉摇了摇头,道:“你虽身在青楼,可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来找你的,不是大富大贵,便是权倾一方。追慕你的少年公子更是数不胜数。……”言语中仿佛晴夜是所有女人中最令人羡慕的那一个。
晴夜连连摇头,面露痛苦之色,道:“渐觉,你完全不明白我们这一行的苦楚。自轻自贱还不说,一走到路上,背后都是指指点点,仿佛有千万柄利剑向我刺来,有时候我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可又没有这个勇气……”
晴夜又幻想道:“要是我是莫卧王朝的公主,是哪位王爷的正品夫人也行,我受着千万人的礼拜,所有人对我都是赞美,我的一颦一笑,都代表王室言行,受人尊崇。那时候,人家议论我来,肯定会说我具有母仪天下之相吧。”
渐觉笑了一声,似乎听了一个很荒谬的故事,道:“你说得是童话吧。一国公主,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就拿我妹妹嫣残来说,她远没有你这样自由。她什么也不能做主,最近有个邻国王子来求婚,我父王已答应了他,不久她就要远嫁了。”
晴夜微感诧异,这是她没想到的,顿了顿又道:“可你为男子不一样啊。就算给你娶个不喜欢的妃子,你大不了将她放在冷宫,不理不睬就是了,还可以照样去和你爱的人厮守。”
渐觉笑望着晴夜,道:“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咯。”又在心中暗道:“我爱的人?谁才是我爱的人?”
晴夜也望着渐觉,不明白这个男子心中想的是什么。
她身处青楼,阅人无数,几乎没有她看不穿的人,尤其是在男女情爱方面。
可眼前这个男子,她却怎么也看不懂。
初次见到他时,她以为他和所有寻花问柳的男子一样,不过是知道了她的名头,看上了她的姿色,想找一点刺激。而他刚开始确实也是这样,尽管不如其他男人那样性急,尽管比其他男人多了一点温柔体贴。
可后来她发现,与所有男子来这里兴致勃勃不同,他总是显得很愁闷,很心不在焉,她也从来不知他思想的所止处。
他每次在床上都表现非常好,让她很舒服,让她觉得这可以是一种享受。可她却又分明感觉到,在那段欢娱过去之后,他又思绪飘到了远方,不在她这里了。
她曾问他是不是在床上将她当成了另一个女人,他说从没有。
她相信他的话,因为感觉,也因为这个人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他不会刻意讨好她,但却真心对她不错。除了不知道他常想些什么让她不快之外,这个男子没什么好挑剔。
尤其难得的,他是唯一一个男子,让她感觉到他对她的尊重,不因她在风尘而看低她。
她也曾幻想,要是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夫人,夫人太难,当个小妾也行,是多么幸福的事。
可她一直没有开口,怕让他为难,也怕一开口,他就要离她而去。
晴夜问渐觉道:“渐觉,认识你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我却一点也不懂你。哎,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你有许多美貌的妃子吧。”
“我,一个被囚禁的囚犯而已。至今单身一人,哪里谈得上嫁娶?”渐觉语无声调地道。
渐觉已近二十岁年纪,这个年纪已过成年,在皇家居然他还没有婚配,有点意外。
“是不是没有你看上眼的?”晴夜小心翼翼地问,心中有一丝欢喜,他居然没有女人,居然常常来我这里,看来他多少有点喜欢我。
“我只是一个囚犯,没资格谈论爱情。”渐觉再次说到“囚犯”这个词。
这次晴夜注意到了。
“囚犯?你别忽悠我。我知道你是莫卧王国的大王子,怎么会是囚犯吗?”晴夜笑道。
“我被这个王国囚禁了。我……我想做什么也不能。我一生下来就是这个王国的奴棣。“渐觉低声道。
“不懂。你一生下来就荣华富贵,大得你父王的恩宠。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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