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得了信儿的皇帝赵顼,一身便装抱着虎头虎脑的小娃儿等在城门楼上,巴巴地看着,终于盼来了一辆马车,二骑马的护卫在侧,心底一阵激动,忍不住叫怀中的娃儿看,并告之那是他爹娘坐的车。
匆匆下了城楼,一手抱娃儿,一手拉着七八岁的女童迎了出来。有少年上前把女童拉过去,一同迎向马车。
“姐姐~”两人异口同声地叫着,未等车停稳便心急地一边一个挤了上去。
纪大夫一脸尴尬地撩帘而出,“请容老夫先行下车。”
少年一见,率先让开了一边,扶纪大夫下了车,“多谢您老对舍姐一路的看护。”礼貌而谦和,并拍拍女童的头顶,“安儿快叫纪爷爷。”
女童虽看似纤弱,双眼倒大而灵活,盈盈一福,“纪爷爷好~”
“好好,你就是安姐儿吧。”纪大夫伸手拉起她,手指顺势搭上那纤细的手腕,“坐了几个月的马车,骨头都要散了~”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那边的赵顼则麻利地抱着小娃儿爬上车,直接把小娃儿丢给他爹,自己不顾身份的扑上墨菲,“姐姐,你受苦了~”
梁继手忙脚乱地接过儿子后,已经阵地失守,不由怒瞪着他,“看摔着宁儿,你姐不跟你急呢?”
墨菲已经知道王安石被罢免去了江宁,赵顼在两宫皇太后及士族的挤压下心里定是非常憋屈,就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只是受些苦,也没什么的,这不是没死呢?你可不许哭啊~让人知道了看不笑话你?”
赵顼眨眨泛红的眼眶不好意思地抬起头,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姐姐你又瘦了~”
这几个字说得情真意切,让墨菲竟也有些唏嘘了起来。“你不也是?啥好吃的没有,你怎么把自己饿成这样了?这腰快赶上我了。”说罢,顺手在他头顶上揉了几把,“……真以为回不来了呢。”
“娘,娘啊,爹爹~”小名丫丫大名梁安的女童被小舅舅墨容抱上车,“爹,娘,可想死安儿了~”一双水灵的大眼盈盈欲滴,爬到近前却愣了,不知往谁那儿扑了,竟没个空儿。
爹怀里抱着弟弟,娘居然抓着皇帝舅舅的头?!
赵顼红脸退了出去,“回家再说吧,我先下车。”
安儿这才心满意足地扑进娘的怀中,这一打岔儿竟把泪意逼退,只剩下欢喜了。
墨容歪头在车边往里看,一脸的隐忍,“姐,姐夫,咱们回府再聊。”
墨菲见又长高不少的墨容,虽唇边满是绒须却已有了几分沉稳,含笑点头,“好,帮我照顾好纪老。”
墨容应是,扶着纪大夫上了带来的马车。
一家四口终于团聚了,小宁儿别扭了一会儿后似终于想起他们来,不亲反怒,蹦跶着小短腿一个劲地往梁继身上扑……咬,梁继就躲,哇哇叫着不许咬爹,墨菲搂着安儿幸福地看着爷俩折腾着。
回到墨府时,宁儿已经跟墨菲混熟了,母子连心确实不同,虽看上去也不高兴,却不曾狠心咬,不像梁继,下巴上都破了皮,见了血。
当墨菲单脚跳下车,接过梁继递过来的拐杖后,赵顼脸皮连抽好几下,眼底泛潮地亲自上前扶住她左边的胳臂。
梁继倒是没跟他争,安静地抱着宁儿跟在后面进了大门。
大房,四房五房的人都到齐了,自是一番热闹,却也不敢把人久留。哪敢让皇上久等?
一行人回到墨琼院,姚嬷嬷高兴地直抹泪花,小丫头们也早红了眼眶,墨叶挺着又硕大起来的肚皮又笑又哭的,说什么下次也要陪着二奶奶去,不许再不带着她……,墨枝抱着儿子红肿着眼皮却轻拍着墨叶,埋怨她堵在门口,还不快让二奶奶进屋歇歇……
顶着疲惫跟赵顼又聊了一会儿,他总算自觉告辞了。
姚嬷嬷安排好纪大夫的住宿,回来时墨容也走了。再一看,墨菲跟梁继竟靠着床头昏昏欲睡,连忙抱走宁儿,拉走不想走的安儿,留给他们夫妻一室的安宁。
睡足了一大觉,梁继服侍着墨菲泡了个澡,换了家居服才一身清爽,恢复了几分精神。
去给老太太请过安,一大家子吃了顿团圆饭,天也渐暗了。
一连三天,墨菲足不出户,憋在书房写了份密函,把沿途所见一一列出。哪些是新法带来的好处,哪些是监管不利引发的冲突,哪些又是地方官僚有意阻挠归纳得清清楚楚,并注明最后出稿的日期,却不急着交给赵顼,只是妥善收好。
宫里的赏赐接二连三,却没有明旨,各种好药更是成车地送来,墨菲觉得太医院的库房应该差不多搬空了。太医也来了好几波,请过脉,摸过脚后都没了影儿,倒是医正大人每天都上门来为墨菲施针。后来与纪大夫无意中遇上,一番恳谈后,把施针泡药桶这活儿交给纪大夫了。
六月初,骄阳有了滚滚之势,墨菲动了心思去江宁。
王安石虽罢相,但吕惠卿还在朝,坚持新法的推行与原本保持中立的新任宰相吴充斗得寸土不让,新旧党派相争,赵顼如左右摇摆不定,时常为难。
于是墨菲在走之前,把回来时写的那厚厚一撂密函亲手交与赵顼,只说何去何从,是君王的选择,自己再帮不上什么并。私下里嘱托万有一定把那东西看住了,万不可被别人拿去。
终于回到江宁,安儿对枫叶山庄好奇得很,拉着才会走路的宁儿,每天探宝似的四处转。
纪大夫对这里非常满意,在山上转悠几天后便跟墨菲商量要建个药圃,说自己从西夏那边带回不少好种子。墨菲自己不会不同意,拨给他几个人手,帮着开地。
墨菲一直惦记着王安石,安顿好了后就递了帖子。未等她上门,王安石倒亲自来了,虽是依旧跟当初在汴梁一样,想说啥说啥,但难掩眉宇中的空落。
墨菲请他喝茶,西湖龙井,她自家茶园产的,聊起了茶经。
王安石听了一会儿,听出了门道,听入了神,觉得字字珠玑,句句真知灼见,尤其是炒茶。不只要最嫩的茶尖,还要眼明手快火候不大不小……
然后又自然地聊起了回途所见,说得琐碎了些,偶尔加些料儿,大抵也是写给赵顼看的那些东西。最后总结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王安石听是听懂了,却有些提不起劲儿。墨菲想了想,把话头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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