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东平王爷走后,水溶就那样静静的站在窗前,没有做声也没有转身,手中杯子的残片依然还有几片握在那里,耳旁不停地回响着是东平王爷的话:“这件事好像和贾府有关。”
房里静悄悄,侍候的丫鬟走进来轻手轻脚的刚燃上灯,却听水溶低低的喝了一声:“退下。”惊得丫鬟慌忙的退了出去,忙中出乱,不巧碰到一边的木椅,刺耳的声音使得水溶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目光中的犀利也透着浓浓的寒意。
在水溶不言而明的威严下,丫鬟情不自禁的跪了下来,连声道:“王爷饶命。”没有看,水溶狠狠地道:“以后不用在本王这里伺候了。”说完转身离开,英挺的背影带着毫不容情的决绝。
走出房门,水溶长长地舒了口气,远处几颗璀璨的夜星闪闪烁烁,犹如那一双似水的清眸,在遥不可及的天上望着自己。
没有犹豫,水溶转身向外走去,身后六子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王爷…。”水溶冷冷的道:“不用跟着。”六子低低的应了一声,看着水溶没有迟疑的步伐,不由暗暗叹了一声。
转过一道长长的游廊,前面是一片平阔的平地,冷风一吹,水溶猛然觉得今天的夜风似乎格外清寒,连心竟然也是冷的,吐了口气,水溶望着不远处透出来的光亮,那是枫苑的方向。
想起北太妃的话,水溶深邃的眸子一眯,自言自语的道:“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王妃,以前无论你做过什么事,我都不管,我只要你以后能陪着我就行。”
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六子在后面道:“王爷,侍风传过信来了。”默默地回头看了六子一眼,水溶竟觉得心不由跳了起来,平日里义无反顾的决然在此时竟有点害怕,静静地看了一眼六子细长精俐的眼睛,水溶似乎要从那里找到一点明示。
一下子转过身去,水溶没有犹豫的道:“本王如今什么也不想听了,你去告诉侍风,让他自己看着处理。”说完决然的向前走去,急促的步子里竟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逃避。
六子看着水溶强自挺直的背影,不由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抬起头,六子朗声道:“王爷放心,这件事与王妃无关。”
久久的没有声音,不远处的水溶静静的立在那里,夜风吹过他洁白的长袍,凌乱的炮角翩翩飞舞,使得他笔直的背影有些孤立。
过了一会儿才听水溶如释重负的重复了一句:“不是你,真的不是你。”一下子恢复了素日的凌厉,水溶的眸子也在瞬间变得流彩逼人,看着六子,水溶低沉地道:“说。怎么回事。”
上前附耳对水溶低低的说了几句,六子道:“这就是李婆子说的,真的与王妃无关。”狠狠的瞪了六子一眼,水溶不容置疑的道:“本王何时说过与王妃有关呢。”
六子忙低下头,小声道:“是小的糊涂。”轻轻哼了一声,水溶没有做声,转身就要离开,六子眼疾手快的道:“王爷,侍风问如何处置。”
没有回头,身后传来水溶狠鸷的声音:“难道这些还要本王亲自吩咐。”六子朗声应道:“小的明白了。”
还没走到枫苑,水溶就见晚风正站在院门前和看门的婆子说话。看到水溶过来,晚风忙走上前,水溶没有看,只是淡淡的道:“王妃睡下了吗。”晚风忙道:“王妃让紫鹃陪着去水池边透透气了。”
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水溶舒了口气,忽然眼前一下子闪过昨天黛玉那淡然无波的神色,心里竟然不可抑制的跳了起来,微微一怔,水溶不容置疑的厉声道:“王妃去了哪边。”
看门的婆子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左边…。”还没等婆子说完,水溶已经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轻轻地,就好像漂浮在暖暖的云里,黛玉不觉自嘲的笑了,原来死竟然是这样的。
耳旁有个模糊的声音在低低的唤着:“颦儿。”似乎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自己的表字,记得在贾府的时候,也只有宝钗经常唤几声,嫁到北府里,也好像只有听到他唤过两声,那还是在他睡熟的时候,至于昨夜…。黛玉忽然觉得心里的疼似乎比身上的伤还让自己难受。
模糊的声音似乎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黛玉已经听不清了,只是偶尔几声“颦儿”使得黛玉竟然觉得很亲切,也还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知觉的。
想睁开眼看看,黛玉忽然发现即使自己再用力,却也依然无济于事,恍惚间明白过自己的处境,黛玉反而释然的笑了,人已经死了,是谁已经无所谓了。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黛玉从来觉得没有这样惬意过,身旁是柔柔的暖暖的云包裹着自己,周围是一片清新的感觉,心底放下了所有的牵绊,棋子也罢,公主也罢,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幽幽的灯光下,水溶有些焦躁的走来走去,而锦帐后,黛玉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本来纤瘦的身子在锦色的被中看起来似乎有些飘渺。
刚才当水溶赶到水池边的时候,正看见黛玉站在石栏前,夜色下飘忽的身影似乎要随风逝去,而眼前平静的湖水泛着幽幽的光芒,有种让人心寒的清幽。
没有思索,水溶一下扔出拿在手中的匣子,那里面有一串串子,与穆瑶送给黛玉的珠串是一对的,今夜水溶本想将自己手中的那一串串子交给黛玉,就是想告诉黛玉,当时他在意的不是串子,而是人。
刺耳的声响惊得本来恍惚的黛玉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借着这一瞬间的停顿,水溶迅捷的冲了过来,看着黛玉软软的倚在自己的怀里,那一声潜意识的“或许,这样更好。”使得水溶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心底不经意间的那份疼痛如针刺一般,尖锐而又刻骨。
没有理会跌坐在一边的紫鹃,水溶抱着已经软软的黛玉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他声嘶竭力的的声音:“去传太医。”
“王爷”晚风的话打断了水溶的沉思,缓缓地回过头,水溶冷漠的看了一眼端着杯子的晚风,厉声道:“退下。”
晚风有些不甘心的抬起头,却被水溶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了回去,而一旁甄太医神色凝重的把着脉,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过了一时才缓缓地站起来,对水溶道:“王爷…。”
盯着甄太医,水溶墨似的双翦如幽潭般深邃,一字一句的道:“怎么样。”甄太医低下头,想了一下才道:“其实王妃的身子能撑到如今,已经很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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