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太后娘娘青眼，实是民女的荣幸。”墨丹冷静地说道，清亮的声音响彻大殿，“但依民女这等凡身，实不适合辱没您坤甯宫的安宁；请恕民女斗胆冒犯，为求守礼与避免争论，只恳求您让民女於府中自清自戒，也必定不会再做出让您失望的表现……更遑论墨府内早有您分派的诸位女师，再让您多费心，实为民女之过、耗费我大周的物力资源，更是为天理所不容的！”
百里采绪冷冷地看着墨丹，
“那麽，你不觉得，既然哀家都为你做了这麽多事情、费了这麽多心力……你今日这番作为，还是太过天真了吗？”
天真？
“民女愚鲁，有请太后娘娘提拨。”
“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还能瞒得过我这老太婆？”百里采绪看着墨丹，眼神就像是自天空俯瞰地面，“你确实是很聪明，也很懂得利用手边的一切；但你行事仍旧欠缺成熟，这是不争的事实！比起三年前，你确实进步了不少；待在墨夜几个家伙的身边，也是真能让你获益良多……但别忘了，丹丫头──你是女子！别以你的女性身分为耻，也不用学那些笨但只懂得逞强好斗；女人该用的手段，钢柔并济，才是最後成为赢家的至关要素。”
哀家知道你并不服气，也不认为哀家说得这番话能有什麽道理。但哀家想告诉你的是，你在墨家已经学不到多余的东西了──趁早入宫待在哀家身边，好好脱离那只懂得成天用绵柔阴辣的性子、或是逞凶斗狠的手段，即早学会如何同时运用、彻底实践，日後，对你的帮助，才会大些。否则就是嫁到哪家，你也只会吃亏到哪家去的。”
墨丹倏地抬头，看向那明明疾言厉色，语调与内容间却满是担忧和怜惜味道的女子。胸中顿时渗入一丝丝地苦涩……以及某种道不明的情绪……
严格算起来，莫卫娘和渔礼才是她再世为人後，最早的导师；但百里采绪的一席话，却让她那总是有种藩篱的违和感，第一次出现了挣脱。
“为什麽……？”墨丹忽然有些软倒，面对这种突如崩溃的情绪，感到无力而不知所措。
忽地，一阵黑影笼罩，将墨丹整个纳入了那阴影之中。
“大胆！”百里采绪凤目一瞪，右手猛一拍扶手，大声地喝道。
曲洛直挺挺地站在墨丹身前，健臂一猿伸，便将墨丹扶起，用背脊承受她那溢出眼眶的灼烫泪滴，并用他这几年日益厚实起来的身躯、为墨丹挡住了百里采绪炙烈的视线。
墨丹有些怔愣──对於曲洛最近不再谨守着她的呼唤便擅自行动、以及那总是在紧要时刻现身守着她的举动，感到极度不解、还有淡淡的不安。
“曲洛！”墨丹不安地扯了扯曲洛扶着她的的手，低声地喊道。
平日里带着点飒爽味道的清亮嗓音，此刻听起来，却有些软侬；曲洛直直地看着百里采绪，右手不忘继续扶着墨丹，默不作声地僵持的。
“无知小儿，你可是哀家特易让人给放进来的，你究竟是知道这个情况……还是不知道呢？”百里采绪冷冷地一笑，有些不屑地说道，“咱们大周皇宫有着数不尽的高手护驾，若非你的小主子一进宫就有人来报了……否则，你能否毫发无伤地踏到此地，都还是个未知数；人还不肯安分地站在一边去？净是想出来凑点热闹……怎麽？嫌你那一身衣裳太过乾净了吗？”
“太后娘娘，这都是民女的错！”墨丹闻言，知道这曾统驭过数十万大军的女人是来真的，连忙扯着曲洛的衣袖，人便要往前站去。
却是没想到，这平常总顺着自己的暗卫；此刻却是像生了根似地，牢牢地站在原处，手是紧紧地将墨丹给钳在身後，人却是依旧不屈不挠地与百里采绪对峙着。
“哟……看来你这小小暗卫，是相当不服你的呢！”百里采绪唇角微勾，有些讽刺地说道。
“您还是别拿她做撒气了。”曲洛淡声说道，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嗓音，阻隔了原本又要显见交锋的两人。
“我还当你是哑吧呢！”百里采绪歪着头笑道，“没想到，居然也是个肯忠心护主的……”
“她是我的主子，保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曲洛依旧不为所动。整个人冷凝地站在那里，丝毫未有因为见到贵为太后的百里采绪，而有跪拜与任何该有的叩首等等礼节的动作。
他就是站在那里，丝毫不惧百里采绪的打量，而是用着自己的身躯，将墨丹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身边，而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主子好！”百里采绪收了笑，扬起下颔，傲然地看着曲洛，右手轻扣着扶手，言道。
“但她似乎并不乐意。”曲洛依旧淡漠，面对百里采绪的施压，丝毫不以为意，“只要她想要的，我就会想尽办法为她拿到手；而只要她不愿意的，你就休想逼迫她什麽！”
墨丹不安地动了动，却被紧紧地攒了手……
“就凭你的一身功夫，摊上这麽一位主子，恐怕，还是依旧不足以让你保命吧？”百里采绪认真地看着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低声说道。
“你的主子需要成长，哀家将她放在身边，并非出於恶意……基於对故人的请托与本身的私心，把丹丫头留在宫里是有哀家一定的原因在的──你这总是紧张兮兮的暗卫也用不着在意什麽，该教的，该保护的，哀家可以保证，坤甯宫都会做到！”
“条件？”曲洛淡淡地一扬眉，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道理三岁小孩都懂。当年的事在墨斯的薰陶下，他也算略知一二；对於百里采绪的示好，他不是担心，而是极度怀疑她会提出什麽条件做为交换？
方才百里采绪与墨丹的对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相信百里采绪的判断极为精准，也绝对赞同百里采绪对墨丹所做出的评价；尤其是这三年来，墨丹虽是忙得依旧脚不沾地，却再也难见她陆出任何真心的笑容。并非因为厌倦，而是某些固定而令人生烦的事情，每天每天地如跑龙套般在墨府内院上演着。几位伯母审审虽是长辈，但毕竟是墨夜的姨娘，他们也不好越权去管教──为有墨丹算得上是最正经的主子……因此，凡与姨娘们有关的事物，便全都给拨到墨丹这儿来统一做处理了！
但这等天天勾心斗角，你来我往，你下绊子我下毒手的戏码……天天看，虽然不用付钱，总也是会看得生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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