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女生谈天说地,不时的前仰后仆。
最后她看见顾也和罗落相执的手,整个大地都在旋转,最后的最后,她只来得及想。
顾也,罗落,真配。
正是天润十三年,眼下正是万物复苏,草长莺飞之季节。
而在衡城的一处郊外,静寂如死,在这边夷与云澜国的交界处,常年兵荒马乱,本就是荒芜至极,加上这处的郊外葬了不少死人,邪门的很。近几日大雨连连,此刻正值夜晚,自然更是无人出现于此。
都说春雨贵如油,此刻却不值钱地冲刷着这里。
尸体的腐烂味在月夜里浮动,能依稀看出周围树木的凌乱,不难判断这里曾进行过一场大屠杀且已多日。
小山般堆起的尸体,足以令久战沙场的老将都不忍看。
那是些怎么样的尸体,腹部被剖开,花花绿绿的肚肠被牵扯了一地,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不是少了那个就是缺了这个。
一轮月亮,高挂树梢,冷冷地照拂大地,恍然慈悲地看待着这世间千万,千千万万困于十丈软红中不能自拔的人。
小山般堆起的尸体上,一个满身血迹的人忽地手指动了动,紧接着睁开了眼睛,眼中透露着茫然。澄澈的眼睛四处乱转,而当目光落到这满地尸体时,她只是皱了皱眉,却无其他表情。
她努力撑起自己,手只觉得酸楚,丝毫用不起力气。她尝试着挣扎了两三次终究是瘫倒在尸体上。她收回手,血肉粘在一起,都黏在她的手上。
她清脆一笑,却是沧桑无比,妃唇勾勒出的弧度更是凄凉。
她用尽全力起身,忽地有什么东西掠过她的脸,她摇晃地避开,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她紧咬住嘴唇抑制住惊呼。
倏尔,她安静下来,低头看了看,才发现插在胸口的一只羽箭,她用力拔了出来,不动生色地放入衣内。惊奇的是,除了她的脸色微白了些,竟再未流血。真是奇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顾尸体的肮脏,一具一具地翻看起来。
月亮被乌云所遮盖,淡黄的轮廓隐隐约约地浮动。雨渐渐地小了,远处有更夫传来嘹亮悠长的打更声——“四更咯,四更咯。”敲锣的声音分外清晰。
她终于翻到最后一具尸体,她将其翻过来,血迹溅了她一身,她却丝毫不察觉。那人肚肠黏了她一手。
她握紧了手,素手已是血肉模糊,她从那具尸体上走了下来,茫茫然地想在视线所及之处寻找,寻找一个,能够问问,这里是哪,她是谁,谁是她?
她跪了下来,男式白袍上沾上了血和土已经分辨不出任何颜色了,她双手深深陷入泥里,冰凉的土包围了她的手,然后越陷越深。
她无声地哭泣,泪水缓缓滑下,顺着姣好的面容与雨水混为一体,再流入口中时已经是浅淡寡味。
她用力地扒着土,锲而不舍,对着衡城有着滔天大恨,恨不得从这儿开始,将这衡城全部掀起。
——为什么,连一个人都不给我,我只想知道,我是谁,谁是我。
——为什么,我只是想死都不能,我只是厌恶了这世间,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异世的灵魂啊,汝可知,世间常理,生死轮回,红尘苦难,岂是如此简单,便可中断了的么。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南宫轻。”声音冰凉。
她茫然抬头,看到的一个男子,简简单单的白色长袍,透着初阳的光芒能够依稀可见其上面用金丝绣着奇怪的花纹,乌发挽起,安安静静地就站在那里,却让人觉得万分遥远。气质出尘,在这微雨的天气里,白袍丝毫不沾染雨水,依然是干干净净的。那袍子是上好的云锦所制,而绾发的却是普普通通的一支木簪。
在男子的身后还有两个随从,皆是长相不俗之辈。一人着紫衣,一人着白衣。
她低头,笑了笑,笑声从小渐渐变大,笑声里满满的都是刻骨悲凉。
她声音轻微,又带有深沉的沧桑,她道。
——“也好”。
也好,既来之,则安之。
也好,或许爱一场,或许恨一场。
也好,来过一趟留下些回忆,留下些记忆,就。
不会孤单了吧。
她眼神变得清冽,声音清脆,道:“属下南宫轻,参见公子。”
男子皱了皱眉,脸色有些怪异,瞬间恢复。声音淡淡:“南宫轻,我令你追杀太子元玉轩,你却中了其调虎离山之计,将红祾苑近一半人数毁在这儿,你可知罪?”
她声音低低,道:“知。”
男子转过身,使了轻功,只余背影。
一紫衣男子,不清不愿,不耐烦地朝她说:“南宫轻,公子说,但是你能夺得玉锦牌也算功劳一件。且罚你去紫宸楼领三十鞭,然后调你去青衣营。”
说罢,紫衣少年走了。
女子不言,瞬间的情绪也被收拢,女子收回视线,眼神犀利,再也不是那个肆意调皮的少女。
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官爵加身。不求真情虚意。
她只盼在这个异世里可以求一栖身之地。
作品重整,请从新传章节开始看。新传章节以第一人称描写,将会延续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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